第三种身份,过着她从前梦寐以求的平淡却乏味的第三种生活?钟蔻没那么天真。她知道,自己一直过着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只有前进,绝无后退的可能。如果此时她借坡下驴,妄想让元天昊厌倦自己并打入冷宫,那其实就是个死,根本不可能在他圈养的笼子里过什么平淡乏味的生活。这会得宠,固然要遭人嫉恨,但如果突然失宠,那便是严霜刀剑相逼,旁人欺负起她来,更没有一点顾忌。而且,她现在也并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了。男人的甜言蜜语尚不可信,那么元天昊的“万千宠爱,情之独钟”就更不可信。听听而已,若是当了真,那可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了。他并没有打算让她脱离死士,否则,也不会到现在为止,她还只住在中院。他那些过了明路的侧妃们,都生活在内院,有名有份,即使只是妾室,也不像她,现在还是个姑娘。说不定,就连这次许多人明里暗里,或大或小的陷害,都是经过元天昊默许的,也是他对她的试探。试探倒也罢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得到另一块令牌?她以为完成任务是需要靠杀人无数来获得,或者是战功积累,谁想到元天昊百变机出,不知道有多少诡异的点子等着她。像上次,通过让她脱胎换骨的机会,也拿一块令牌当了赏赐?其实,她更热衷于尽快得到七块令牌,这要比元天昊赏赐的那些珠宝首饰、衣料衣饰要更得她的欢心。钟蔻甚至有个大胆的猜想,如果她得满七块令牌,是不是她还是死士,却不是那种要靠牺牲色相,去帮他完成任务的最低端的死士?如果这样,那倒好了。要答对这道题,就得按着元天昊的思路来。只是,他想要的答案会是什么样的呢?他不是寻常人,不能按寻常人的思路来。若是等闲人,大抵想要的女人不外是贤妻良母。不管他有多少女人,容颜多么靓丽,性子或如火或似水,无论是否妖娆,可男人们想要的女人,都必须得唯他命是从。但元天昊么,未必。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不管是山珍海味,或是清粥小菜,只怕他早就尝到腻味,要想从万千人中遗世而独立,只怕要别辟蹊径才成。她压根没想过替他打理内宅,做个贤妻良母,但她也不能为了引他侧目,就招惹是非,独树一帜。她既要表现得有能力替他铺平一切,又要不那么温婉贤良,和诸多人长一个相似的面孔。钟蔻一夜难眠,但心中有了大致章程,到最后竟也安然而卧。睡的还算香甜,一夜无梦。只是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钟蔻便因着习惯早早的醒了。不必费心服侍打理元天昊,钟蔻也氷必早起。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盯着床帐发了半晌的呆。玉石、玉璞端着热水,捧着巾子进来的时候,钟蔻还没起身。她一向对下人温和,这两个人也就没那么谨慎惊惧。玉石便笑道:“姑娘,今儿可时辰不早了。虽说王爷不在,您这心里肯定不得劲,但陈嬷嬷一会儿就该来了……”钟蔻还没说话,玉璞便打玉石,笑道:“你这小蹄子,真仗着姑娘脾气好,竟敢胡言乱语。这话也是能说得?王爷这一去,姑娘心里正不得劲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姑娘满腹愁肠,无处可消,偏你来打趣,真真是撞到姑娘的枪口上了。看姑娘不撕烂你的嘴……”玉石做出害怕的模样,却眉眼弯弯,俱是笑意的还嘴:“我哪敢打趣姑娘,句句属实,姑娘不会跟我计较。倒是你,什么一日不见,什么愁肠,看姑娘教训你才是真。”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在一处,倒是视钟蔻如无物。钟蔻翻身坐起,掀开床帐,道:“你们两个够了。”
玉石和玉璞这才垂眸敛目,安分守己的站好,道:“是,婢子越礼,还望姑娘恕罪。”
钟蔻自己披了衣服,下了床趿上鞋,道:“恕什么罪?你们话多,将来少犯不了口舌。我虽不怪,却不知道会撞到谁的手里,但那也是你们自作自受,怪不到我头上。”
玉璞伸了伸舌头,小声道:“奴婢们不怕,只要有姑娘,就一定会护得婢子们的周全。”
钟蔻呵笑一声,道:“你们也太瞧得起我了。护你们周全?你们的身家性命、富贵发达,可都在王爷身上。”
玉石是最憨厚的,睁大一双眼睛,望着钟蔻道:“婢子虽然蠢笨,可却知道,我们两个是王爷吩咐下来服侍姑娘的,姑娘好了,才有婢子们的好处,因此婢子们心里眼里,只有姑娘一个。”
钟蔻净了脸,接过玉璞递过来的巾子,擦净了手脸,坐到梳妆台前,道:“若是有一天王爷吩咐你们杀我呢?”
玉石震惊,一时骇住,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不,不可能,不可能的……”玉璞倒是有些机灵,闻听此话虽也呆了一呆,到底反应快些,道:“不管怎么样,婢子们是跟着姑娘一起的,生也罢,死也罢,总要在一处。”
钟蔻挑眉朝她望了一眼,不似往日那样柔和甜美,无形中又带出了昔日的清冷来,道:“我能给你们的,可不多。”
玉石和玉璞异口同声的道:“姑娘多虑了,婢子们本就是出身下贱,一无所有的命苦之人,能得姑娘照拂,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可不敢再痴心妄想。”
钟蔻只是淡淡的道:“话倒不能这么说,你们想要什么,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自然会鼎力相助,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