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春天。

积雪未消的小路上。

一列车队正风尘仆仆地前行着。

马车巨大的轮毂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车辙。

道路两旁是茫茫的雪白。

最前方的马车上，一名年长的死灵法师机警地注视着前方。

每隔一段时间。

他都会停下车队，对着那茫茫雪地轮流使用「侦测生命」和「瞭望术」。

直到法术效果显示并无异样。

他才会指使车队继续前进。

就这样一列列马车呼啦啦地从厚厚的积雪堆上驶了过去。

路过一片普普通通的雪地时。

“噫！吁！”

骨马们突然原地徘徊起来，眼中的鬼火也开始明灭不定。

“不对劲，撤！”

最前方马车上的死灵法师一拉骨马，调头就要走。

便在此时。

道路两旁那片他用法术侦测过的雪地里，大量的积雪被抛了出来！

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洞口从雪堆里裸露出来。

但见一头头类角魔从里面跳了出来并呼啸着冲向了马车！

他们如同风卷残云般从车队附近经过。

片刻后。

便只剩下一地狼藉。

……

「你杀死了1名死灵法师，累计杀死死灵法师189名，你的里程碑-死灵克星刷新了新纪录」

「你获得了6点XP及17点侠义值」

「你获得了1点荣誉点数」

……

「你获得了感知碎片*2」

「累计感知碎片：103枚（已兑换400枚）」

……

利索地将感知碎片兑换成属性。

如此一来。

罗杰的感知便提升到了19点，距离超凡只有一步之遥！

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一丝轻松的表情。

熟练地指挥小弟们收拾战利品。

罗杰的目光望向北方，思绪渐浮：

这已经是战役模式开启后的第六个月了。

去年入冬后。

灰岩城便主动龟缩了防线，以南方四镇为支点，并利用寒冬的掩护玩起了拉锯战。

按理说，冬天对死灵的影响远低于人类。

罗杰和阿兰都预判敌人会在最冷的那段时间发动强袭。

但对方并没有这么做。

他们只是机械地派出死灵大军进行扰边活动。

领军的死灵法师表现的一个比一个惰怠，就差把磨洋工写进正式战术里了。

这严重影响了罗杰的刷怪效率。

为此他不得不冒险西进，带着小弟们在敌后玩起了地道战。

依靠截杀往返于灰岩城和南方四镇的补给车队，罗杰的感知碎片蹭蹭地上涨。

但荣誉点数就不怎么乐观了，一个冬天下来才堪堪突破7W点。

考虑到灰岩城日渐疲软的表现。

他真害怕自己下手太重把这帮骨头架子给打投降了。

到时候战役模式自动结束。

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

思索间。

石像鬼的身影悠悠出现。

“有阿兰的密信？”

罗杰有些意外。

算算日子，还没到常规通信的时间。

他快速拆开信纸。

上面的内容却让他脸色一变。

……

「已被证实的紧急消息：两个月前，灰岩城被一股神秘力量摧毁，如今只剩一片废墟」

……

“两个月前？”

罗杰觉得有点牙酸，春风拍在他的脸上，寒意依旧彻骨。

他回头看向那一辆辆的马车。

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倘若这消息是真的。”

“那这些车队又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

一天后。

秋风林地。

如松狮般潜伏于雪地上的地堡群中央。

一间开阔的地下室里，坐着三个人。

阿兰一如既往地正襟危坐于主位。

他左手旁是个全副武装的灰矮人女性，她的胡子很长，眼神锐利而清澈。

据阿兰介绍。

这位是班德城灰矮人的领袖，莫格莉将军。

秋风林地的这些地堡，就是莫格莉带人修建的。

在对抗死灵大军的时候，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罗杰坐在他们对面，看不出任何表情。

“让我们进入正题。”

阿兰语气严肃地说道：

“灰岩城被毁灭的消息已经被证实了。这件事就发生在两个月或两个半月前。”

“但就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我们仍然遭到了死灵们的骚扰；罗杰也拦截了许多伪装成从灰岩城发出的补给车队。”

“这不合常理。”

罗杰冷静地说道：

“从一开始就很不正常。”

阿兰点头表示同意。

灰岩城的这次南下入侵，给人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死灵大军来势汹汹，但打的毫无章法，许多决策完全是匪夷所思。

硬要说有什么规律可循的话。

那就是威灵顿恶意在送人头。

“灰岩城的毁灭，威灵顿的异常，再结合「骨头税」的事情……”

“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阿兰抬起头，看向了罗杰：

“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份关于塞拉河的情报吗？”

罗杰点了点头。

不需要阿兰提醒。

他也早就想到了那份情报，里面记载了阿兰针对塞拉河做的许多研究与调查，也有很多未经证实的传说。

其中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提到。

塞拉河不是一条普通的河。

而是一条「界河」！

界河以北的生物，全是戴罪之人的后裔！

这些人倘若想要「越界」，要么拥有超越界河本身的力量，要么就只能通过「守界人」的试炼。

在这个传说里。

塞拉河大桥上曾经是有「守界人」的。

任何冒险者，只需要通过了守界人的试炼，便能安全地往返于塞拉河两岸。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在冬天最冷的那几天里才有机会通行。

甚至在过去几年里。

冬天最冷的那几天，塞拉河河面也没有结冰。

塞拉河两岸已经彻底地失联。

失去了守界人的塞拉河就好像一道被封死的狱锁。

将北岸生灵牢牢地锁死在这片土地上。

永世不得离开。

……

“如果这种传说是真实的话。”

“那么威灵顿所有举动，都是为了突破界河。”

“问题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去年？”

罗杰嘴上这么分析道。

但心里其实也有了猜测，只不过那个猜测过于沉重，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不会乱说。

“因为「灭烬云」。”

接话的人是灰矮人将军。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

“在我族的传说里，灭烬云的出现，就意味着绝对的毁灭。没有任何城市能逃过一劫。”

“而最近这些年，灭烬云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

“单单是被我们观测的就有三次。”

罗杰抿紧了嘴唇：

“三次？”

灰矮人将军点头说：

“第一次是十二年前，当时它出现在班德城附近的一座地下城的上空；没多久，那座城市就成了一堆废墟。”

“第二次出现是两年前，在北方一座小镇附近。那一次，事后我们还在小镇的一间地窖里找到了一名幸存者，但她的情况非常糟糕……”

“第三次就是灰岩城的这一次了。”

罗杰眉头一皱。

他刚想询问更多的细节。

阿兰却抢先说道：

“灰岩城虽然毁灭了，但威灵顿一定没有死。”

“他提前布置了南方四镇和其他据点，并持续调兵遣将牵扯我们的注意力——就是不想让我们察觉到他的真实目的。”

“一方面，我们必须阻止他——他的举动不论成功与否都会引起灭烬云的注意；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做好面对灭烬云的打算。”

“所以。”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两人，而后才坚定地说道：

“我打算离开一段时间。”

罗杰并不意外。

阿兰早就表露出想要前往邦德瑞河源头的打算，倘若灭烬云的传说是真实的，他就更没有理由在这里和威灵顿耗着了。

“这里可以交给我。”

罗杰没有推辞。

“班德城是您最忠实的盟友。”

莫格莉表现的十分尊敬阿兰。

阿兰轻轻地点了点头，眉头仍有忧色。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儿。

阿兰和莫格莉聊得火热。

一直到最后。

才被罗杰抓到一个机会。

他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向灰矮人女将军：

“我能见见您口中的那位幸存者吗？”

……

地堡群的另一侧。

一间狭小但温馨的地堡里。

罗杰用最温柔的语气问向正在缝衣服的少女：

“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罗杰啊。”

少女表情麻木，手上却动作飞快，似乎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罗杰看了看她身上那套因为过度浆洗而有些失色了的女仆装，换了几个问题继续问。

但和莫格莉说的一样。

对方压根就不理他，只是闷头干活儿。

“我能问一下，她现在在您这里……”

罗杰努力地斟酌着用词。

莫格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大声吼道：

“我可不会亏待她。”

“她是班德城最好的裁缝和厨师，虽然不理人，但没人敢欺负她！”

罗杰看着她的双眼，过了很久才如释重负般抓住了她的手，说了声谢谢。

莫格莉愣了一下。

摊开手心。

十几枚银角熠熠生辉。

罗杰深深地看了那少女一眼，而后快步离开。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莫格莉追了出来，大声问道：

“我们一直没给她起名字！”

“泰丽雅。”

罗杰的声音远远地飘来：

“这是她的名字。”

……

用最快的速度返回自己的地堡。

他坐在床上。

头戴白鸦之冠，手持新月玉佩。

不多时。

心境恢复宁静。

下一刻。

他深吸一口气。

……

「是否将1点自由属性点分配到‘感知’上？」

「你的感知提升至20点，你获得了超凡感知」

……

「你获得了超凡专长：完全第六感」

「提示：首次获得‘完全第六感’，你将获得一次‘俯瞰寰宇’的机会」

……

眼前的景象开始虚化。

罗杰仿佛灵魂升天般来到了一个高不可及的俯瞰角度。

那一刻。

塞拉河以北的景象，尽收眼底！

他耳边响起种种不可名中的低语声。

他眼前出现了许多纷乱无序的可怖景象。

在这些乱象中。

他努力地分辨着。

他的目光穿透了一切虚伪的屏障。

最终看到了一艘巨大的船！

那艘船通体由人类的头颅打造。

桅杆和甲板则是用一条条粗壮的大腿骨捆绑而成。

那是一艘名副其实的骸骨巨舟！

而就在罗杰看到它的第一眼。

那条船上的所有骷髅头上就浮现出一张张的人脸。

并冷冷地注视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