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离去，叶皎兮微微松了一口气，若再这么打下去她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好在晏宁还是带着一干侍卫及时赶到了。虞娆受惊不小，叶皎兮有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这深宫中的女子，果然是弱不禁风的。晏宁急急跃下马来，道：“虞姑娘可有受伤？”

虞娆轻轻摇了摇头，那模样娇柔地又令叶皎兮暗自腹诽，她道：“我将她护得牢牢的，要伤着也是我伤着，你怎么不问问我？”

晏宁一噎，干笑了两声，“无事就好，是属下失职。”

“你可知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那些人的作为实在令她惊讶，叶皎兮忍不住问道。晏宁立刻就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这般模样好似分明知道却又不说，然而叶皎兮因一心思索着，并未留意。受惊的虞娆被晏宁带了回去，叶皎兮原本想跟着再去知府衙门一趟，问一问沐子凌可知那些人是谁，但见天色已晚，阿团还在客栈中，沐子凌也未必知道，便作罢了。之后的几日叶皎兮一直在苏家山庄帮助苏纤纤打理着一些琐事，那些人不论是谁派来的总是沐子凌的政敌，她也不怎么有兴趣知道，也就渐渐地淡忘了。锦川仿佛就这么平静了下来，尽管还有两位疑犯在逃，各个武林门派还是渐渐散去，就连刚上任的武林盟主黄汶也离开锦川回了南岭，只将此事交给了官府，就像他们来锦川本就是为了武林盟主这个位置而不是为了苏南被杀这一事而来。只是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几天，一道圣旨打破了它。叶皎兮原本并不知晓，是柳悟清告诉的她，说钦差拿着圣旨去了知府衙门见沐子凌，应该是召沐子凌回京的。叶皎兮一惊，然而她吃惊的并不是圣旨，毕竟苏南一案已接近尾声，确实是时候召他回京了，她吃惊的，是柳悟清如何知晓。蹙了蹙眉，叶皎兮问道：“柳大哥，你似乎很肯定那道圣旨就是召沐子凌回京的，你是如何知晓？”

柳悟清一时语塞，眼神闪了闪，道：“我不过是猜测，沐子凌来锦川已有好些个月，苏盟主被杀一案也查得差不多，剩下的交给锦川知府就行，他也是时候回京了。”

叶皎兮盯了他半晌，盯得柳悟清浑身不自在，他干干一笑，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柳大哥，我总觉得你最近很是怪异。”

“有吗？”

“有，”叶皎兮道，“我好几次在廊前看到鸽子的羽毛了，你是不是一直在同谁联系？现在又是对圣旨的内容都一清二楚，柳大哥，你还说你不怪异吗？”

柳悟清眼神更为闪烁，轻轻咳了咳，道：“我说了，只是猜的，不一定就是召沐子凌回京的。至于同谁联系么，前些日子仲霄子前辈给我传过书信，就是问了锦川的情况，我看也没什么特别之事，就没有同你讲。”

叶皎兮黛眉一挑，“真的？”

被她这一问，柳悟清忽然默然下来，似乎在犹豫着，那样的沉默竟让叶皎兮莫名的心慌，微蹙着眉，紧紧看着他。良久后，柳悟清轻声一叹，道：“还有，我也收到过兰姨的信。”

叶皎兮一惊，不禁想起那晚遇刺后也收到过兰姨的信，嘱咐她回还魂谷的信，忙问道：“兰姨说了什么？你为何没告诉我？”

柳悟清亦是紧紧看住她，二人对视着，一个在犹豫，一个在不安。“你倒是快说呀！”

叶皎兮忍不住催道。“在回锦川路上遇刺的那个晚上，兰姨的信中就说了，皇帝派了杀手前来，要我们快些避开，那时候可能耽搁了一阵子，所以收到的迟了一步。”

杀手是皇帝派来的，兰姨也知道，却默许了，之中含义叶皎兮不会不明白，一时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又问道：“然后呢？这次又说了什么？”

“沐子荆去了高丽，无人能牵制沐子凌，最近关外风羽骑又有了动静，沐子凌恐怕要动手了，兰姨说她不会袖手旁观的。”

“所以要召他回京？京都内已经布置妥当，只等将他拿下？”

叶皎兮接道，声音有些轻，像是带着深深的无力。柳悟清轻声一叹，“我也不知道，只是兮儿，你……”叶皎兮无力地坐倒在椅上，“为什么，兰姨要插手呢？这本就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斗争，又都不是兰姨的亲儿，她为何……”“自然是为了天下安宁。”

为了天下安宁，就非要舍弃一人了吗？像是猜到叶皎兮心中所想，柳悟清又道：“身为太后的兰姨应该已经容忍沐子凌很久了，否则不会留他到现在的，他的野心在先帝驾崩时就早已显露了出来。这怪不得兰姨，是沐子凌对皇位太过执着了。”

叶皎兮忽然抬起头，看住柳悟清道：“那、那子凌此番会回京吗？”

满目都是担忧与不安。柳悟清心蓦然沉了沉，她终究还是对沐子凌有情，即便五年前这般被利用得彻底，即便五年来他如何待她，终究还是动不了她的心分毫吗？怔了半晌，他方道：“如若不回京，便是抗旨了，想来他也还没有准备，恐怕会很难办。”

“我去看看！”

叶皎兮猛然起身道，说着便往门外飞奔出去。柳悟清急忙一把拉住她，“兮儿！你疯了！难道此事你还要掺合吗？莫要忘了兰姨叮嘱你的！”

叶皎兮一怔，对啊，兰姨叮嘱过，原来早在那时兰姨便已经在筹划着这事了，所以这番叮嘱自己，兰姨分明知道她同沐子凌的关系，分明知道沐子凌是阿团的爹爹，却终究是不再顾及了。叶皎兮回过头，看向柳悟清，那样的眼神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样的无措、不安，“难道你要我看着他去送死吗？”

声音轻颤，有着他陌生的脆弱。一股怒气忽然涌上，柳悟清低吼着道：“要怎样你才能明白！朝堂不是你该掺合的地方，沐子凌也绝对不是你的良人！他野心太大了，没有位置留给你！”

这是叶皎兮记忆中唯一一次见柳悟清发怒，一向温和的他都从来没有向着她说过重话，更别说眼前的一脸怒意了。叶皎兮怔了怔，却回不上话来。柳悟清似乎意识到语气过重，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道：“同我回还魂谷不好吗？一起回还魂谷，就像这五年来的生活，不好吗？难道我在你这里真的一点位置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