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玄烨让人送董兰芷去圆明园,我早早便来送她,眼中颇为不舍:“姐姐这一走,咱们要再见就要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姐姐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照顾腹中胎儿,万万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董兰芷也很是留恋:“我自会好生照料自己的,妹妹不必担心,只是我虽是清闲了,妹妹却要独自面对这些了,皇上虽然将鸯妃打发去了冷宫,可是到底没有处死她,可见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情分的,妹妹还是要小心那一日皇上万一捻起她的好来,到时候,她若在东山再起,只怕再也不会这样的不小心了。”
我心头厌烦:“她当真是命大,一次次的,总是扳不倒她,这样的让人费心思,你说的对,我总是要防着有一日皇上会想起她的。”
我想起了桑槐,该她出场的时候到了。董兰芷点点头:“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便要启程了,你也回去吧,好生应付宫中的事情。”
董兰芷走后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这样突然以分别,心里竟然空荡荡的觉得少了许多的东西。午后我唤来了桑槐,商量好对策,只等着一举拿下索磬抹。她不死我总是放不下心。这样过了三日,到了桑槐石侍寝的日子,我知道,索磬抹的此生到头了。第二日一早,玄烨大怒,下令诛杀索磬抹,原因很简单,桑槐在侍寝的时候突发梦霪,苦恼不已,玄烨百思不得其解,桑槐却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她目睹了索磬抹亲手吊死王悼晴的经过。金芝宫。这是我第三次来金芝宫,除去第一次是我住在这里,后两次,每来一次都是为了除掉我的一个死对头,上一次是皇后,这一次是索磬抹。“你怎么来了?”
索磬抹一看到是我,马上变得十分疯癫,两眼满是骇人的光芒,一把扑上来扯着我衣襟。槿汐和福公公齐声惊慌喊道:“快放开娘娘。”
我冷冷推开她手,道:“不是本宫难道是皇上吗?你这样的身份还配见到皇上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当真是街头愚民。”
索磬抹衣衫破乱,披头散发,眼中的光芒像是熄灭了的烛火,渐渐黯淡下来,旋即指着我又哭又叫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哄得皇上非要杀了我不可!你这个贱人!”
福公公见她骂的恶毒无状,挥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她左颊高高肿起,五个通红的指印浮在脸上。她一手抚着脸颊,犹自看着我幽冷地笑。我取出手绢拭净肩上的灰尘,从容道:“怪不得皇上会将你送来这里,必然是想着你说话难听,在宫中恐污了别人的耳朵,所以才将你感到这里来,只是你终究没有机会改善言行了。”
索磬抹听我话中意有所指,渐渐止了笑,直直的注视着我。我的嘴角隐隐向上扬起,道:“皇上已经下令将你赐死,本宫便是来送你一程的,想想宫中这么多年,你的姐妹却没有一个愿意来的,倒是唯有本宫还愿意看见你这副嘴脸。”
她仰着头,面色狰狞,咬牙切齿道:“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又向皇上陷害我。一定是你,贱人。”
福公公见势又要挥掌打去,我略一抬手制止他,他垂下手退到我身后。我道:“皇上已经下旨了,纵然你在辱骂本宫也无济于事了,你的命能留到今日已经是实属不易,你还这样的惜命倒是让人觉得可笑。”
“贱人,贱人,你毁了我,如果不是你,皇上会一直爱我,一直宠爱我,那晚他还对我说,我是他最心爱的女人。都是你!”
我冷冷一笑不再理会他,福公公走过来:“娘娘,怎么办?”
我含笑道:“公公服侍皇上劳苦功高,在宫中又见多识广,最能揣摩皇上的心思。”
我故意顿一顿,“皇上既是赐她自尽,就是一死。死了你的差事便也了了,谁会追究是自尽还是别的。”
福公公低声道:“娘娘的意思?”
“公公大智慧,必然明白。”
我微微一笑,携了吟歌莲蓉慢慢出去了。身后传来索磬抹尖利的咒骂声,我置之一笑,她到底是再也不能与我抗衡了。回到宫中才进了晚膳,莲蓉进来回禀说福公公遣了小内监来传话说是索磬抹死了。我虽是早已知道这结果,现在从别人口中得知,心里仍是激灵灵一沉,小指微微颤了一颤,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赢她,纵使我成竹在胸,仍是有些后怕。桌上小小一尊博山炉里焚着香,篆烟细细,馨香缭绕,笔直的袅袅升起,散开如雾。我伸手轻轻一撩,那烟就散得失了形状。我轻声问:“你们说,若是我不下手她还能有机会得宠吗?”
莲蓉摇摇头:“皇上的性子咱们也是了解的,以往一次次的容下她不过是因为情分,可是现在,时间久了,她干的坏事多了,就算是有情分,皇上只怕也受不住了。”
我轻叹一声,“她如今死了,算是除去了我最大的敌人,也算是为了这些年她欠我的还给我一个公道。”
“娘娘实在不必介怀,这宫中向来就是如此的,若是她今日不死,明日便一定回来害主子,如今,她死了,主子也可介怀了。”
“介怀?她是死了,可是宫中还有许多的女人,你觉得我能这样轻易的介怀吗?”
“娘娘觉得皇后娘娘对娘娘是真心的吗?”
我冷哼一声:“若是从前,本宫必然觉得是,可是现在,有先皇后的前车之鉴在,本宫实在不敢恭维,更何况,这次鸯妃的死,未必没有她的推波助澜,她现在对本宫好不过是因为她后位不够稳固,自然害怕有人会害她也需要有人帮她,如今,慢慢的她地位稳固了,只怕本宫便会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莲蓉叹口气:“但愿她不会为难主子,不过好在她家世算不得好,皇上也不会为了拉拢她的家族而对她千般宠爱,如此,倒也让咱们无所畏惧,只是奴婢倒是想起那日鸯妃在皇后宫中说的那番话,不知皇上是否真的会如此。”
我不屑的笑笑:“她越是那样的说,才越是说明不可能,若是当真有此事,皇上怎么会告诉鸯妃?如今皇上重用索尔和,自然要对鸯妃说些体己的话,鸯妃又向来是个喜欢争强好胜的人,皇上这样不过是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可是越是如此,皇上才更加不会这样做,宫妃中出了许多这样的事例了,皇上不是没有记性的,这一次太后会选出这样一个家世颇为低廉的皇后就是为了这个。”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太过忌讳,慢慢来便是。”
我点点头:“如今鸯妃死了,本宫心里还真是有些空荡荡的,原本本宫会以为自己会十分欢喜,可是如今却也觉得,她死了,我对她的恨意也便随着她去了。倒是可怜她的两个孩子承庆和胤禔。如今湘淑怡也去了圆明园养胎就算是有喜悦,本宫也无人分享。”
“如今后宫也算是大变了,鸯妃一死,许多鸯妃一党的人都在急剧靠拢皇后,王美人深知自己有把柄在主子手上所以已经命人来了信,皇后经过此事在宫中威严猛升,就连曾经来咱们这里的荣妃也去了皇后那里,和妃现在已经不成气候,太后不喜皇后不爱皇上不理,她当真是没了用武之地,当下,宫中便由三派浓缩为两派了。”
今日一战虽说是我赢了,却也是皇后赢了,若说起最大的赢家,当属皇后,而我不过是替她做了一回嫁衣,我突然觉得我从一个陷阱里到了另一个陷阱里,皇后如果在宫中当真开始拉拢嫔妃,那我的地位便岌岌可危,她是皇后,就算是任意一个女人都无法抗拒权利的快感,更没有那个女人愿意被别人当作是傀儡。日清晨,照例去见过了皇后,今日皇后的坤宁宫格外的热闹,曾经不来的嫔妃都来了,大抵是知道鸯妃死的事情,谁都不想得罪了皇后。皇后脸色更是显得容光焕发,再也不同往日那般似有苍白之色,昨晚,皇上宿在了坤宁宫。“瞧瞧咱们皇后娘娘的脸色,真是美极了,臣妾瞧着心里都痒痒。”
荣妃一脸谄媚的奉承着,皇后的脸上也乐开了花。“荣妃这嘴真是会说话,人又长得标致,行动又规矩,当真讨人喜欢。”
荣妃听皇后夸赞,愈加欢喜,奉承道:“皇后娘娘面前嫔妾哪里还有半分标致呢。”
和妃自顾自饮了一口茶,微微冷笑:“几日不见,荣妃妹妹的嘴是越发的甜了,想着从前鸯妃在的时候妹妹也是如此,只是昨日旧主才去,怎么就不去最后见一面哪?枉费了多年的主仆情深。”
荣妃忍不住变色,扬眉道:“和妃这是什么意思,鸯妃死那是该死,她谋害皇嗣,皇后娘娘秉公执法实属应当,臣妾以前是不懂事,更何况,对鸯妃的所作所为也一分不知,如今知道了,自然不会在于她亲近,就算是她不死依旧是妃位,臣妾也万万不会在于她有丝毫的牵扯,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明察?人都死了,你让皇后娘娘去那里明察去?荣妃妹妹倒是真是会说话,怪不得当年得鸯妃重用,这几年,鸯妃失势,人走茶凉,妹妹这样的聪明自然找到了好的去处,前日里本宫还听说荣妃妹妹去拜会了元妃,怎么这会又易主了。”
和妃讽刺道。荣妃本就是按耐不住的性子,继续道:“和妃娘娘曾经与先皇后姣好,先皇后死后和妃娘娘可是未前去拜会过一次,这会怎么就说起臣妾来了?”
皇后只冷眼旁观,见和妃立时就要发作,便道:“和妃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来给本宫请安怎么在坤宁宫里吵起来了,这里也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吗?亏了皇上让你协理六宫多年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年纪大了,越发糊涂了吗?”
我冷眼瞧着,明明是和和妃和荣妃都有错,皇后却只道和妃的错不提荣妃的错,这样的偏袒,实在是让人耻笑。荣妃又怎么能不晓得皇后的心意,愈加得意起来,笑盈盈道:“皇后娘娘说的对,臣妾们不过是来皇后娘娘请安,臣妾说了皇后娘娘两句好话和妃就这样的咄咄逼人,莫非是不准臣妾说吗?和妃这样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和妃脸上到底搁不住,含了一丝讥诮的冷笑,缓缓道:“本宫道是荣妃费了这会子力气想说什么哪,原来是想挑拨本宫与皇后娘娘的关系,荣妃这样可十分的不地道,谄媚都是庸人所为,挑拨更是小人之事,荣妃莫非既是庸人又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