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权臣和贵族,连这点胆量和傲气都没有么?影老夫人有些发愣:“太后已经决定的事情,我们如何反对?”
太后的能力与手腕,众所周知,他们疯了,才敢与太后作对!再说了,他们影家能有如今几乎可与皇族相抗衡的势力与权力,主要是拜太后所赐,他们当然要唯太后马首是瞻,公开违抗太后什么的,他们真是想都没想过。影如梦的心,更凉了。影老夫人知道她一定不开心了,低低道:“刚才你爹爹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估摸着这事定得突然,你可能还不知道,所以过来说与你听,让你有心里有数,免得到时措手不及,跟皇上和太后吵起来。梦儿,你听娘一句,以后凡事小心,切勿再惹太后不悦……”她也是见多了风浪的,知道太后单独跟丈夫说这件事情,是希望事情暂且保密,可是,如梦毕竟是她的女儿,对皇上又是一往情深,她想到女儿以后知道了这件事情,该得有多伤心和痛苦哪,而且,女儿正在逐渐失去太后的疼爱,以后若是还不知收敛和讨好太后,万一让太后起了废后之心,那可怎么办才好?内心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以后,源于本能的母爱,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她决定前来见女儿,给女儿透些口风,顺便劝女儿收敛一些。影如梦冷笑几声:“母亲要我如何讨好太后?”
影老夫人愣了一下:“总之,顺着太后的意思就对了。”
这个女儿,从小就被宠坏了的,只有别人顺她的,哪有她顺着别人的?特别是贵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之后,这个女儿,更不能去顺从别人了。影如梦低头,看着烛光映照出来的自己的影子。一会儿,她抬头,微笑:“母亲你说得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影老夫人感到了几分欣慰,低声道:“太后年纪慢慢地大了,你这般年轻,以后生了孩子,地位自然更是不同以往,所以,暂时收收性子,以图将来,才是明智之举哪。”
影如梦一脸恭顺:“嗯,母亲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影老夫人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放心了,站起来:“母亲今天晚上也是偷偷过来的,时候不早了,母亲现在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别累坏了。”
影如梦也站起来:“女儿送母亲出去。”
送母亲离开以后,影如梦走回房间,关门,吹熄蜡烛,坐在黑暗里,觉得异常孤独和寒冷。为了讨好太后,一个个都这样对她!只有夜九,不将太后放在眼里,连太后都在忌惮他!她将手放在腹部上,轻轻地抚着,现在只想知道两件事:一,现在的皇上到底是夜九还是夜轻歌,二,皇上是否知道太后要为他选皇贵妃的事情,又是否会接受太后的安排。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直接影响她的最终决定——非常重要而可怕的决定!在黑暗中坐了许久以后,她才回到床上,躺下。次日上午,影如梦和夜轻歌共坐一轿,起程起宫。她坐在轿子里,心事重重,不知轿外有多少百姓在盯着这行队伍,窃窃私语。虽然影府极力封锁消息,但是景府上上下下将近千口人,事情又闹得这么大,哪里能彻底堵住?昨天晚上影府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整个京城都在议论着两个皇上同时出现,连影丞相和皇后都分不出真假的奇闻,各种猜测和内幕层出不穷。有人说是敌国奸细冒充皇上作乱,有人说这事不可能,有人说皇上其实另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什么说法都有,其中,皇上另有一个长相极其相似的兄弟,如今跑出来争权的说法,是传得最厉害的。这些消息,是夜九放出去的,为的,是动摇人心,也为最后揭开最惊人的真相作准备。影如霜也知道这是夜九的诡计,然而,悠悠众口,她能控制得住明面的消息,却控制不了暗地里的议论,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监视皇室宗亲的动静,若是有人起二心,她就先下手为强。影如梦在轿子里坐了很久以后,终于打起精神,拉起夜轻歌的手,低声道:“我都知道了。”
夜轻歌一直担心她生气,心里正忐忑呢,见她主动向自己示好,松了一口气,微笑:“你都知道什么了?”
影如梦盯着他的脸庞,缓缓地道:“你的秘密。”
夜轻歌的心脏猛然狂跳起来,脸色微微地变了,声音也在微微颤抖:“什、什么秘密?”
他的秘密是不少,但只有一个秘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人知道的!那就是他和夜九的秘密!梦儿到底知道了什么?总不可能是……最大的那个秘密吧?影如梦看到他的脸色变成这样,心里知道自己这种模棱两可、意味深长的说法,是触到他的内心深处了,当即微徽一笑,扮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很善解人意地道:“你出身的秘密。”
她都想清楚了,不管眼前的皇上是夜九还是夜轻歌,他们的母亲是影如霜还是影如冰,都在“出身”这件事上有秘密,所以,她这么说,不会有错的。夜轻歌真是大吃一惊,坐不住了,额上冒汗,紧张不已:“我的出身能、能有什么秘密?”
“啧,你还瞒着我呢。”
影如梦嗔道,“二十八年前,在蔷薇行宫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以咱们的关系,你还瞒着我么?”
夜轻歌冷汗涔涔,脸色煞白地看着她,脑里一片空白,说不出半个字。她……她真的知道了?她真的知道他和夜九的秘密了?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秘密?他又该怎么办?他惊慌失神,不知该如何的表情,看在影如梦的眼里,影如梦不动声色地拉起他的手,覆在自己脸上,温柔地道:“不管你的出身如何,我都会支持你,永远跟你在一起。”
夜轻歌又是一怔,回过神来,有点感动,又有点无措,微微红了眼,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影如梦又温柔地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所有的真相,我不想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我只想从你的嘴里听到。”
夜轻歌低头,看着脚尖,内心陷入天人交战。从他开始有意识起,他就知道他的出身是秘密,也是禁忌,除了母亲,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父皇,包括妻子,总之,这个秘密要跟着他进入陵墓,至死不能说。但现在,他的妻,他最爱的女人,不知为何竟然就知道了这个天大的秘密。是夜九告诉她的吧?夜九到底告诉了梦儿多少事情?这其中又有多少内容是贬低他的?影如梦知道他在作艰难的考虑,心里很急,急着想知道所有的真相,却又不敢催促他,只得忍着,非常耐心地等待,非常温柔地看着他,非常体贴地拿脸庞摩挲他的手心。她的温柔与体贴,稍微打消了夜轻歌的顾虑。夜轻歌抬头,看着她:“我和夜九,是……双胞胎,所以,我当皇帝名正言顺,当之无愧。”
他们……竟然真的是双胞胎?影如梦的猜测得到证实以后,脑里“嗡嗡”作响。太惊人了!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力太大了!难怪他们长得如此相似,连神韵和气质都像了五六分,她就说嘛,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不是兄弟?父亲说真正的影如霜“绝对没有怀双胞胎”,要么就是说谎,要么就是太后当年又动了什么手脚,成功地掩饰了这个事实,连父亲都被骗过了!他们是双胞胎,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明明是双生子,夜轻歌留在皇室,应有尽有,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而夜九却流落民间,一无所有,视太后和夜轻歌为仇人,并想夺回本应得到的一切,实是理所当然!脑里混乱片刻后,影如梦努力镇定下来,低声问:“既然是双胞胎,为何其中一个不能认祖归宗?”
夜轻歌沉默了半晌,才道:“因为,双生皇子乃是不祥之兆,母亲经过考验,认定其中一个是妖孽,不能留下,所以,将其中一个关了起来。”
他才是被否定,被关起来的那个!十八岁以前,他一直被秘密养育着,除了母后指定的人选和指定的地方,他哪里都不能去,什么人都不能见,每一天都在极力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能让别人知道。那种没有自由,没有自我,不见天日的生活,他承受了整整十八岁!夺回本应属于他的一切——这是他承受下去的动力和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