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动用殛神剑意陷入昏迷后,轩辕望的神魂又回到了当初他获得殛神剑意的战场,只是这一次的战场上没有那以无敌姿态屠尽百万大军的剑客,更没有百万大军。轩辕望看到的,只是一片荒凉的土地,和一个熟悉的背影。女人有着一头泛着金属光泽的银发,身材高挑,体态婀娜。熟悉的银发让轩辕望想起了他的姐姐轩辕镜,但又隐约感到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差异。他走上前,轻声道:“您好,这里是?”
听到轩辕望的声音,女人迅速转过身来,有些激动的样子。她的面容随着转身的动作落在了轩辕望眼中,轩辕望惊呆了,因为这个女人的面容,和轩辕镜几乎一模一样!女人靠近轩辕望,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柔情与疼爱。近距离之下,轩辕望才发现,这个女人和轩辕镜不一样的地方。轩辕镜更加年轻,更加活泼,而这个轻抚自己脸颊的女人看上去更加成熟,也更加温柔。似乎是血脉中流淌的本能一般,鬼使神差之下,轩辕望竟不自觉地开口道:“你是……娘?”
轩辕望的话音刚落,女人眼中便闪烁出晶莹的泪光,然后轻轻将轩辕望抱在怀中。轩辕望这一开口将自己吓了一跳,但是女人的神情让他明白,不管是误打误撞,还是冥冥之中血脉上存在的连接,自己这声“娘”,没有喊错。可是为什么早在自己刚刚出生时就过世的母亲,会出现在连自己都不知为何物的殛神剑意中呢?轩辕望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看到一阵光芒闪耀,母亲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他大声呼喊着母亲,但却得不到回应。“娘!”
轩辕望猛地惊醒,只觉着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如同方才被母亲抱住一样。他定了定神,眼前的光影逐渐清晰。轩辕镜正抱着他,看到他醒来大喊,长舒了一口气。轩辕镜一身素衣,双眼有些微红,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眼角还挂着泪痕。看到醒来的轩辕望,她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缓缓运转体内灵力,轩辕望身体的疲惫感和神魂的虚弱感已经消失,他坐起身来,看向轩辕镜,道:“姐姐,我没事了,你……哭了?”
轩辕镜悬着的心放下一些,听到轩辕望的问题后,她的眼泪瞬间不受控制地涌出,悲声道:“父亲他……战死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轩辕望有些呆滞,随后双手紧握,看向泣不成声的轩辕镜,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轩辕镜正想向弟弟详细解释来龙去脉,但却因为悲伤的情绪太过严重,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余尘此时推开门走进来,他与轩辕镜一样,身着素衣,双眼中血丝密布,眼神狰狞,似是要择人而噬。轩辕望可以感知到,余尘此刻的神魂十分不稳定,几乎到了失控的边缘,看到余尘这般模样,轩辕望的内心如坠冰窟,一向沉稳的余尘竟然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几近失控,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联想到轩辕镜方才所说,他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身上冷汗直冒。余尘走到二人身旁,双手颤抖着轻轻拂去轩辕镜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向刚醒来的轩辕望解释道:“这里是帝源古城,从你昏迷到现在,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半月前,东州传来消息,曜阳帝君御驾亲征,已经把东溟军打退并且收复了边境十城,但是……”“但是什么?”
轩辕望声音不可控制的颤抖着,一股恐惧感从他心头浮现。余尘狠狠地深呼吸,仿佛抽离了全身的力气,然后道:“师父战死了,他被东溟皇、冥蛇王还有云凌天围攻,力战不敌,在击杀云凌天、重创冥蛇王后,被东溟皇所杀,尸骨……无存,留下守城的一百轩辕卫,尽数……战死。”
轩辕望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如同血气被抽空,他死死咬着牙,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从小到大他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十分有限,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轩辕煌通常对他极为严格,甚至到了有些严苛的地步,但是仍然有许多非常温暖的画面。轩辕望小时候修炼的无聊,坐在地上耍赖,轩辕煌背着他到轩辕城最高的高塔之上,一颗一颗数天上的星星;与余尘对练后受了一些皮外伤,轩辕煌也会仔细为他包扎伤口;不久之前父子二人切磋之后,耗尽灵力的轩辕望昏迷期间,轩辕煌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却没有让他知道……过往的种种一一浮现在轩辕望的脑海中,这些画面原本是他心中最为珍贵的回忆,如今却只能作为怀念父亲的念想。余尘此时也是泪如雨下,他强忍着悲伤,勉力说道:“这还只是官方的说法,三天前,一位蒙面的先生来到帝源古城,他告诉我们,事情并不是帝城中公布的那般……那场以一敌三的战斗,获胜的人根本就不是东溟皇,而是师父……”“那他又怎会战死?”
轩辕望咬紧牙关,挤出几个字来。“是……云千曜和七星帝卫……他们趁着师父消耗过大,以‘囚神阵’围攻,最后云千曜从师父的心脏中取出了他本源之力的排列样本,师父他……引动了飞升天劫,渡劫失败,最后化为劫晶,融进了千劫烬。”
余尘说完这段话,瘫坐在椅子上,如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当时听闻噩耗之时,他也不敢相信,甚至认为那蒙面人是东溟的间谍,故意离间轩辕氏和皇族的关系。但当那人说出轩辕煌逆向运转护城大阵、还有第三次破灭焰晶铠不完整,以及战斗中诸多细节后,余尘才相信了来人所说。能看出战斗中诸多细节的人,修为必然不低,若他真是东溟间谍,趁着轩辕望昏迷,大可以在帝源古城大开杀戒,又何须废话这么多?何况,冷静下来细想,知道帝源古城的人不多,这人必然与轩辕城大有渊源,可惜他始终蒙面,就连翰叔也没有认出他的身份。听到这些话,轩辕望更是如遭雷击。父亲战死,而杀父仇人竟然是自己的师兄,这让年纪尚轻的他如何接受?他的反应和余尘一开始一样,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个说法,哪怕余尘和他提到了战斗中的诸多细节,他也拼命摇头,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尘哥,你一定是太累了,你的神魂很不稳定,我先帮你恢复一下。”
轩辕望非常慌乱地说着这番话,不愿面对余尘所说的种种。“小望,我情绪不稳定,但是我神志还清楚,你先冷静一下,我明白你很难接受,我们都冷静一下,晚一点再谈这件事好不好?”
余尘见轩辕望如此,不忍继续刺激他,只好先让他休息。余尘抱起轩辕镜离开了房间,在轩辕望昏迷的这一个月里,轩辕镜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后来轩辕煌的死讯传来,轩辕镜每日更是以泪洗面,却也死死守着弟弟,生怕这最后的血脉相连之人出了什么意外。此时轩辕望醒来,她也终究是支撑不住,靠在余尘身上沉沉睡去。帝源古城中,迁移而来的诸多军民让这座本来荒无人烟的城池焕发出几分人气,但这些人气中却弥漫着无尽的哀伤。军民们自发为轩辕煌立了一个简单的纪念碑,每日都有人在碑前上香祭奠,来人无不神色悲痛。翰叔和来到帝源古城的一百轩辕卫,更是无论老幼,人人身着素服,神色哀伤。轩辕望怔怔地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他现在不知该做些什么,他不相信是师兄杀了父亲,但是也没有理由说明那蒙面人在胡说八道。他想去帝城,去找到云千曜,问一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说是他杀了父亲。可他又不敢,在他内心深处,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云千曜是杀父仇人,可是他却隐约觉得,结果可能会让他大失所望。“爹、娘、老师……我该怎么办……”轩辕望喃喃自语道。他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流淌,神色中尽是恐惧与茫然。他就这样如同木偶一般坐在那里,一天一夜没有任何动作。第二日清晨,太阳初升,为帝源古城带来新一天的光芒。余尘轻轻敲了敲轩辕望的房门,想看看他今天情绪是否冷静一些,可许久无人回应。他皱了皱眉,手上微微用力,推开了房门,却见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余尘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走进屋子四处观察,发现桌上有一封信,信的墨迹甚至还没有干透。信上只有短短几句话:我去帝城与师兄对质,若我十五日内没有回来,那他必为杀父仇人,届时还请兄姐为父亲报仇,望字。余尘读完信,只感觉心惊肉跳,他赶忙拿着信冲出去,大吼道:“出事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