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校务会，学校公布了去外省参加学术交流的老师名单，景川和尼克都上榜了。能被选中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要么专业强，要么背景强，李尼克能入选此次会议，令景川很意外。散会后，瘦瘦挎着景川的胳膊，支支吾吾的说：“姐姐，您也太好命了吧，被选中了，多美呀！”

“是吗？对我这种有娃的人来说，出差能有几晚好觉睡，没有闲杂琐事，不操心孩子，确实挺美，其他的美在哪呢？”

景川边走边笑着说。“姐姐，你和尼克会在一起学习吗？会不会住到一起呀？”

瘦瘦柔柔的说，也不敢看景川。景川忍着笑说，“住的方面，学校统一安排，你的意思是不希望我和李老师住在一起？”

“我，当然希望你们能在一起了，毕竟是一个学校的。那么多学校，优秀老师肯定不少，你和李尼克比较熟，又是他长辈，多少能管住他，你的话，他不敢不听。”

景川一听这话，话虽简单，但有好几层意思呀。第一，提醒我和尼克是姑侄关系，第二，有我在，尼克就不会沾染其他女人，第三，向尼克转达她对他的“关心和爱护”。“别担心姑娘，我会帮你看着他的！请你放心！”

景川用手搂着瘦瘦肩膀，坏坏的说。瘦瘦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急的拍打景川的肩膀，一个劲地说：“人家不是那意思，你多想了。”

“好好好，算我多想，不过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景川拉着瘦瘦，朝办公室走去。办公室里，尼克和几位男老师在打游戏，下班前的十几分钟成了他们的游戏时间。主管Carry终于忍无可忍的说：“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游戏，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吗？”

尼克边打边嬉皮笑脸地说：“还十分钟就下班了，主管大人，让我们哥几个放松一下吧。”

Carry一脸疑惑的说：“李老师平时沉默不语，集体活动也不露脸，今天怎么融入集体了？你是因为要出去培训开心的吧？我可警告你，培训回来是要作报告的，和姐姐好好学着点。走之前把班级事务交代好了，别晃荡过去。”

尼克一脸轻松的说：“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景川忙着梳理各项事务，她一项项的列在本子上，事无巨细，做完一项划掉一项，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尼克觉得出发前必须释放，工作免谈，生意免谈，一切都要为即将到来的旅行让步；而景川，则忙着安排事情，工作要做、生活得过、孩子要管，不到出门那一刻，都不能停止。即使出了门，还可能再回来查看煤、电是否断了。生活嘛，没得比琐事更催人老的了。凌晨5点，飞机降落在S市机场。这里不同于B市，气候温暖又湿润，虽已入冬，依然温暖如春，单凭这点足以让景川心悦。二人把行李放回酒店，便急着前往会议地点，尼克抱怨时间安排的不人性化，被景川一通狠批，两个人走一路，打一路。落座后，尼克皮皮地说：“上课做笔记就靠你了，我要眯一会儿。”

“你小子，好好给我听着，不许溜号。”

景川白了他一眼。尼克嘿嘿的笑着，低头拿出本和笔。他一贯喜欢景川骂他，虽然也和景川斗嘴，但都会按景川说的做。这次培训的日程安排前紧后松，前十天早上8点至下午5点，中间休息一个小时。后四天安排了观摩和探讨，基本集中在上午，下午的时间自由安排。第十二天的下午，正是夕阳西下，一切景物被太阳的光辉渲染成一片橙色，无所事事的景川，呆坐在床头望着窗外。手机震了又震，景川才不情愿地打开，是尼克的消息：晚上吃什么，有什么安排吗？景川回复道：没有，你呢？又一条：我去买点吃的，晚上在房间吃吧！景川欣喜道：太好了，李公子，你办事我放心！然后一个大大的笑脸。今天应该就这样结束了吧？景川心想，要不要泡个澡？想到这儿，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像个孩子一样从床上翻下来，进了卫生间。可能头几天培训太过疲乏，她睡着了。若不是被敲门声惊醒，她会一直睡着。她赶紧擦干身体，穿上浴袍，去开门。李公子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一脸嫌弃地说：“看我拿这么多东西，也不接过去。”

“你又不是女的，用得着我怜香惜玉吗？自己进去，一概不伺候。”

景川没好气地说。尼克笑笑，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说：“只是吃个饭，你还提前洗个澡，这么接待规格，我受宠若惊了。要么，我也洗一个？”

说完坏坏的看着景川。景川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说：“一个小屁孩，管那么多干嘛，洗澡谁来拦着你，愿意您也洗呀！”

“真的呀，我也能洗？”

尼克认真的问，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景川。景川被他问晕了：“当然，洗澡又不犯法？！”

“那洗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你是过来人，你明白的。”

尼克忍着笑。“把吃的放下，赶紧给我滚，越来越没大没小，和姑姑开这种玩笑，我抽死你算了。”

景川说着，手脚并用，对着尼克一顿捶打。尼克牢牢的抓着景川的两只胳膊，哈哈的笑着说：“和你开个玩笑，你至于拳打脚踢吗？”

“你就是找打，犯贱还有理了，仅此一次，下回我就怒了！”

景川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尼克，一本正经的说。尼克看着认真的景川，浴后的她浑身散发着香气，真想摸摸她的头。平时看到的都是她工作的状态，冷酷而认真，不浓妆艳抹，也不着一丝粉饰，那身素雅之气，犹如旋涡，可以把周围的人全部吸进去。尼克脱口而出贾宝玉的一句话：“哎，白废了我一世的心了。”

“别拽，赶紧吃，吃完赶紧回去。”

景川边说边打开了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两个人边吃边喝，边喝边聊。酒过三巡，夜过半。景川有些微醉，于是挪到了床上。但又觉得不好意思，便对尼克说：“乖侄儿，姑姑醉了，我得躺下醒醒酒。你该吃吃，该喝喝！别管我。”

尼克看着赖在床上的景川说：“既然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我们能不能谈谈人生？”

景川被他的话逗乐了：“行啊，小伙子，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好，说吧，从哪开始？”

尼克，站起身坐到了沙发上，双手抱肩，坚定的说：“咱们就实话实说，不要有隐藏，我知道你在一些事情上，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我尊重也支持。但我想多和你交流，不为别的，只求内心的平静。”

景川听了他的话，坐起身，背靠在墙上，想了想说：“在特定的环境下，每个人都有特定的身份，犹如咱们学校，我们是工作在一起的人，是工作关系，适当保持距离也是工作需要，这个你不反对吧？”

“不反对，你说得没错，所以在学校我沉默少言，与大家保持距离。不过私下里，我希望咱们的关系比工作关系亲密些。”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就比如现在，我们不是特定的工作关系，我想让你也放松下来。”

景川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起来，自己确实担心过两人的关系，但又在掌握之中。今天他这么说的意思是暗示自己，不要过分强调两个人的关系吗？“以后不用强调姑侄关系，你我年龄虽相差11岁，但在我心里，这个年龄差不存在。我和你亲近，和年龄无关！世界上与年龄无关的东西很多，例如感情。”

尼克说完喝了一口酒。景川被他的话震慑到了，起初她认为他只是胡闹，寻求安慰，是一种安全感的缺失，现在看来，他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景川摸了摸已经干了的头发说：“感情确实与年龄无关，你说得没错。”

尼克看了一眼景川，反问到：“你觉得感情和什么有关？”

“感情太复杂，和太多东西相关。”

“婚姻和感情有关吗？有了感情就有婚姻成立吗？”

尼克问。“其实婚姻和感情也不是正比关系，有的人不是因为有了感情才有婚姻，而是因为需要才有了婚姻。”

景川望着灯光中的尼克。“你和程果的婚姻是哪种，情到浓时的水到渠成，还是因需要才走到一起？”

“我想应该属于第三类婚姻吧，在情感与需要之间。”

景川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其实程果之前是个优秀的人，特别在学业方面，他就读的大学是全国最著名的。我们俩能走到一起，全因我爸的一句话。按照他的理解，程果对我是真心的，另外一个追求者无论在学业还是家世上，都比我的家庭高端，他担心日后我会活得很累。““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看来你的过去很丰富呢！”

尼克酸酸的说。景川瞥他一眼说：“那个他才是我真心喜欢的人，却因我的不自信结束了。我当时陷在两难境地，认为自己不配拥有更好的生活。所以，我选择了陈果，当我决定放弃喜欢的他时，其实已经放弃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尼克看了看景川，叹了口气说：“那程果对你呢？是不是真心的？”

“最初他应该是真心的，只是生活改变了他。其实任何一个人都在变化，但有一方变化，而另一方不变，或是朝相反的方向，他们的距离就会加大。我和陈果是异向而变，所以越走越远，到现在我们已经认不出对方了。之前，我很想改变他，可惜屡战屡败。最让我头痛的是，他关上了与我沟通的通道，没了这条通道，我们无法再次走近，两个人都已经在了不同空间维度，只是两个空壳还在一起。我尝试过各种办法，都被他堵死了，我觉得很委屈。而且，我们再也走不到一起，回不去了。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有问题需要双方共同解决，我积极，他被动，无视我的存在，为此我郁闷很长一段时间，想离开他，但为了孩子，我选择了忍受。”

尼克听着景川的诉说，越发心疼起眼前这个女人，在外人看来她是那么光鲜有活力，是个好老师，好同事，好妈妈，但不为人知的背后，却有着这么无奈的婚姻。尼克不禁问：“你有没有想过和他分开，凭你的能力抚养孩子不成问题？”

景川苦笑了一下：“确实想过，但再婚会伤害到孩子，况且现代人大多比较利益，哪个男人会接受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即使对方接受我，也未必能给我女儿所缺失的父爱，父母的爱是不能被替代的！”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呢？你怎么知道别的男人接受不了你，给不了你女儿父爱呢？你应该大胆试一下！”

尼克斩钉截铁的说，仿佛胸腔有一股力量。“嗯，我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最终放弃了。我对男人失望了，不会再选择。”

景川把头埋进了双手，无力的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命，我选择接受，既然婚姻不完美，又何必再去找个人彼此伤害呢？就这样从一而终的走下去吧，也没准未来的某一天，程果忽然间变正常了，积极的向我靠近。更何况，我已经找到了和他相处的模式，我改变不了他，可改变我自己，家的完整性对我女儿很重要。你看咱们班上，父母离异的孩子多可怜，我不希望我女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说完景川站起身，走到桌子前，又打开了一瓶啤酒，转身走向尼克，“其实，最近一段时间，我很感谢你，谢谢你带给我的欢乐，让我悲惨的生活变得有了些趣味。”

她苦笑了一下，尼克看得心疼。尼克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女人，为她的奉献和隐忍感到心疼。他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下她的酒瓶，暖暖的说：“我也很感谢你，你让我觉得很温暖，除了工作上的帮助，还有…….还有情感上的，让我感觉踏实，我希望你拥有幸福的未来，不要对男人失望，你值得拥有更美好的东西！”

“谢谢！”

当她听到那句“你值得拥有更美好的东西”时，眼里泛起了泪花，她被深深的感动了，因为她也曾经为他默许过同样的誓言。这样的一句话，让景川觉得自己有了希望和明天。景川回到床上，高兴得说：“说说你自己吧，和前任是怎么回事？”

尼克没有回答而是躺到了另外一张床上，沉默且淡淡的说：“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不太想回忆过去，也不是难以启齿，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不想面对过去的自己。”

“等你想面对的时候再说吧，我只是想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终究是个时间问题。”

“时间问题！”

尼克深有所思的重复了这几个字，他看了眼景川，又缓缓说道：“我和女朋友一起在美国读研究生，她一直热衷于舞蹈，到美国第二年她参加了当地的社团，开始演出，所以很快融入了当地文化。她热爱舞蹈胜过一切，我也很支持她，看着她很享受的样子，我很为她高兴。当时也并没有觉得过于投入一件事情，会影响到我们的关系。23岁那年，她怀孕了，但她不想因为孩子影响事业，而我却希望能及早步入婚姻，让生活安顿下来。我想结婚，但她不想，更不想要孩子。我们谈了很多次，都没谈妥。但我心里有着八成把握可以结婚，因为我们所在的州不可以堕胎，我觉得她任性一把会接受现实，没有考虑到她的真实想法。”

他喝口酒，继续说道：“而后的日子，我们恢复了往常，我忙着学业，她忙着自己的事情，我也认为一切都过去了。两周后，她说随团去Maine演出，为了让我不用担心，她说自己只是伴舞，站站位，走走台，没有大幅度动作，还说以后就不会再有演出了，希望我同意。听了这话，我还是挺开心的，觉得她终于放下了这件事情，就同意她参加了。”

他把酒瓶放到桌子上，又转身坐回原来的沙发椅。“我很高兴，然后学着美国人的样子，通过邮件的方式，将这个消息公布给了亲朋好友，还预订了家人朋友们的婴儿用品。”

“你动作好迅速呀，那么快就告诉了家人朋友，看来你很再意她和孩子。”

景川抱着肩认真的说。“但其实，她在消失的两周时间回国了，她背着我结束了那个孩子的生命。重要的是她没有告诉我这一切，而是说演出中发生了意外。而我当时正值考试，无法第一时间赶到Maine，况且我们所在的城市距Maine就像北京至乌鲁木齐的距离，即使第一时间买到机票，也要飞3－4个小时才到，我为不能在第一时间陪她感到深深的自责。她当时安慰我说高中同学碰巧在那家医院，所以清宫的手术很顺利，也有人照顾，让我不用过去了，她想晚几天回来。我当时想，遭遇这样的事情，对于第一次的她来说，确实需要有人照顾，而且同学又是医生，肯定比我照顾得要强，就被说服了。”

“哎，事实无常呀，那最后又是怎么知道真相的呢？”

景川不解得问。“她回来后没几天，她妈妈打电话先是问了一下她的恢复情况，其次抱怨我为什么没有陪她一起回国做手术，说孩子是两个人的事，不想要就要做好措施，不能拿她的生命开玩笑。我听后愣在了原地，后面的话无心听进去。”

“这样的事，确实太戏剧了，像电视剧情节，你内心一定很愤慨。”

景川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尼克起身走向桌子，打开了一瓶酒，接着说道：“随后不断吵架，互相之间缺乏信任，即使人在一起，心却在异处。”

景川说：“你们这种情况分手是个必然，从你的角度无法接受她对你的不信任，她不能私自处理掉了你们的共同财产，况且是个生命。”

“其实这不是重点。”

尼克连续喝了几口酒后说：“重点是我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这件事的主因，如果当时我的态度不那么坚决，也不至于逼着她走这招险棋。是我不够成熟，忽略了她的感受，一个女孩还那么年轻，还没准备好做个妈妈，是我太着急了。”

“你也不用这么自责吧，婚姻和感情都是双方的事，而且没有对错之分，只能说你们缘分尚浅，以后你还会遇到心仪的人，重新开启幸福的生活。”

景川走进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我没有走出自责的心理，她离开后，我开始放纵自己，酗酒、吸毒，还玩女人，那些风月之物并没有带给我安慰，只是更糜烂了。一年后，我意识到不能再作践自己，开始戒毒，没想到一年的放纵，让我游走在了生死边缘。重生对我来说并不容易，战胜毒瘾很困难，但我知道必须要征服它才能拥有自己，拥有未来，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虽然最后成功了，那段日子让我沉默，不想和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流。回到学校后，我开始玩音乐，只有音乐可以救赎我，我也一直用音乐疗伤。至今我也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什么如此脆弱，那么的烂！！挥霍掉了很多东西，还差点为此丧命，恶魔与天使真的一步之遥，你能想象站在你面前的人，曾经是个……瘾君子吗？”

尼克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景川可以感到他对过去的厌恶。尼克意味深长的看着景川说：“你没有想到我曾是那样的人吧？”

“还行，我对90后的种种都可以接受，你们生于物质丰富的年代，家庭对你们的束缚，少于以往的任何年代，当然在享受物质的同时承担的东西就要更多。谁都难免做错事，就此沉沦确实不好，好在后来你痛改前非，有了自己的事业。但为什么又非要做一名老师呢？”

景川满脸疑惑的问。“我单纯的希望自己做一个能给孩子正能量的老师！”

尼克坚定的说。“你确实做到了，看得出，班上孩子很喜欢你，特别是女孩子们。”

景川边说边笑了笑。“所以，这些经历也让你变得沉默，不近女色，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你的一次错误而停滞不前，人要做的就是勇往直前，即使受伤了，爬起来也得继续！”

景川停顿了一下，走到了窗前，看了眼屋外的月亮，继续说：“就像我，只能向前。人生从来不能复制，也不能删除，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实，并尝试着改变它，让它与自己的理想状态接近一些。当然……也是让自己活得舒服些。”

尼克走回沙发椅默默的思考着，觉得她的话就像冬夜暴风雪下一间有着灯光和炊烟的茅屋，给了他方向和温暖，让他的内心趋于平静，驱散了恐惧，照亮了未来的路。三四年了，他终于感到了彻底的释怀，享受着此时的安宁，不愿意打破。他抬头望着驻于窗前的景川，瘦弱而有力量，曾有人把好女人比作一本书，除了百看不厌外，还能从中汲取养料，滋润心田。这么好的女人，多值得拥有，可惜他们相识太晚。现在这般光景，他觉得唯一能为她做的，是默默的看着她，陪着她，期待未来奇迹出现的那一刻。只是，他要隐藏起自己的感情，把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自然、亲密，可常伴左右，又不打破平衡。不由得，他走近她，和她并肩站到了一起，守望着那轮明月。两个人的眼神深切而平静，没有一丝杂念，内心却十分笃定，仿佛也明白了未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