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农忙季，光海像往常一样坐在炕头瞅着院子里，这时的光海已经骂不动建国了，小四也在过年的时候回老家了，光海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孤独。

院子里当初光海建房子，从山里一根一根伐回来的木料，本来剩下的堆在墙边，光海是怕油坊的椽子坏了拿来更替的，现在早已没了踪影，建国为了省事，早已经让机器收玉米，玉米皮晒干了本是喂羊烧火的好东西，建国直接在田里点了当肥料了，羊就拿饲料喂了，烧火做饭就拿那木料烧了。

光海这屋对面的窝棚子里现在也空了半截，每年冬天，光海为了省钱都是一口气拉回来很多煤渣子回来，但都是不咋用，用夏天晒好的树枝子，用玉米杆子，现在空空的，建国在自己那屋搭了个小锅灶，嫌厨房冷，搭自己那屋既能取暖又能做饭，还不用跑很远，而且烧煤，省事么。

家里的水井也东倒西歪的，因为懒得压水喝，建国把水井底下撬松了些，装了一个抽水的点击，拉了电，想打水就插了电，随便打几下连续到水，然后水泵转起来，就能不停的出水。

还有房子的墙边掉皮，露出来土黄色的墙体，近看还有当初为了墙保暖掺和进去的草甸子。还有鸡笼子一直不闲着了，光海年轻的时候会让桂香把鸡白天放出来，晚上赶到鸡笼子里的，这样鸡在地上跑，锻炼了身体，好养，还抓院子里虫子啥的吃，总比自己打虫药的强，建国嫌扫院子累的，鸡屎到处都是也脏，就一直把鸡关进鸡笼子里养。墙面上再也看不见挂着的辣椒干和大蒜串了，夏天也不酿醋了，更不晒野菜了。

光海闭了闭眼，努力想起来，想补好掉了皮的墙，不行现在买些砖来，沿着墙边砌个墙围子吗，鸡要让满院子跑嘛，鸡肉才好吃，夏天不晒点辣椒，冬天拌面条吃什么？蒜就个面才香嘛，“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呢！”

厨房就该独立出来，烟气缭绕的，搁一起熏的人哪行，家里办个事情，小锅小灶的，人来了不笑话么？

光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想着就很伤心，正想着朱敏进来了，刚忙完秋收，朱敏把杨婧放在桂兰那边还没顾得上接，朱敏是给光海送饭，走到跟前说：

“大，起啦吃些吧，最近你吃的少了！”

光海看着朱敏，好像一眼看到了朱敏的尽头，俩孩子，朱敏哭着鼻子要跳河，杨婧埋怨朱敏偏心杨扬，光海甩了甩头，这样了还有啥不明白的，怕是自己气数尽了，自己努着起了身子，接了碗没吃放到窗台上，交代朱敏说：

“大最近没个胃口，你去大队商店给大买个杏干来给大吃些。”

朱敏不懂事，就出去骑了自行车往大队赶去。

朱敏不知道的事情是，西北的迷信说法，人死的时候，一般会把自己家里的人使出去，不想让家里人看见自己临死挣扎的样子，再一个说法，怕死的时候太难过，记住活人的样子，不好。

等朱敏回来的时候，桂香已经跟朱薇在给光海穿老衣（寿衣）了，光海病的久了，桂香早早把这些都给准备好了的，就是棺材讲究不能离人太近，容易晦气，桂香拜托有山做了，放在光海姨爹家里，这会已经派着建国开拖拉机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