妡玥眼睛的余光总是忍不住瞄着五生那张脸，希望能看出他冷酷膜面后面的表情。五生看上去有点儿木讷呆傻，妡玥不由地心生嗔意，手一指五生的面部，一道金光打在五生脸部的金色膜面上，可那膜面仍牢牢地贴在五生的脸上。妡玥立住身形，手打法印，口中念念有词，手一指，又一道金光打在五生的膜面上，可那膜面仍如先前样毫无变化。妡玥眉毛一挑，收回身形，又手打法印，可转瞬间便泄了气，泪水夺眶而出。“师妹……你？”

五生忙揖礼，语气和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紧张。妡玥转过身子，拭着泪水，没有作答。“姑姑，姑姑……”慧宝从殿外一路小跑着喊着进殿。慧宝近前，觉得气氛有些异样，便贴到妡玥身前，惊道：“姑姑，您……您哭了？！”

说罢，慧宝又转过身子打量了五生一眼，冲着五生质问道：“你谁呀？干嘛戴着膜面？是你欺负的姑姑？你……”“戴膜面？我……”五生摇着头，声音听起来很委曲。“你不知道你戴着膜面吗？”

慧宝责怪起五生。五生摇了摇头。“慧宝，不得无礼！”

妡玥忙转过身子止住慧宝：“他就是五生……是我的师弟……你得叫他师伯。”

妡玥脸现悲戚地解释道。“您师兄？我师伯？”

慧宝一脸的懵懂。“这是……这是又要多个人来管我吗？”

慧宝有点不悦。妡玥破涕为笑，假装嗔怪道：“小兔子妖，你这什么话？是抱怨我天天管着你了吗？那好，你就别像个跟屁虫样跟着我就行！”

慧宝吓得耷拉下一只耳朵，忙讪讪的样子陪笑道：“姑姑，我也是看您整天在这无住宫里闷的慌，我就要陪在您身边陪您开心解闷呀……”妡玥终是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行了，别贫嘴了，还不见快过……五生师伯。”

慧宝又打量起五生，妡玥催促道：“别瞅了，快点叫师伯吧！”

“师伯。”

慧宝竟然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那五生嘴角动了动，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尴尬，自言自问道：“我是师伯？”

慧宝有些狐疑起来，看着五生：“师伯，您怎么回事呀？莫非您……”妡玥忙打断慧宝：“慧宝，五生师伯……以前的事儿他都不记得了！”

说着，妡玥鼻子又是一酸。“哦……”慧宝有所悟，又道：“这么说，五生师伯，您不记得您以前的事儿了？”

“你说的是什么事儿？”

五生不解，反问慧宝。慧宝看着妡玥，妡玥向慧宝微微地摇了摇了头。慧宝会意，没有再说下去，便换了个话题，问道：“师伯，您不知道你戴着膜面？”

五生摇了摇头。慧宝四下环顾了下：“这里没有镜子。姑姑，您寝宫里有镜子，我去拿来给师伯照照吧？”

妡玥犹豫了下，便点了点头：“我们俩个到庭院里等你。”

“好哩。”

慧宝应罢，一委身瞬间遁地而去。五生低头看着慧宝委身而去的地面，又抬起头看着妡玥。妡玥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慧宝呢，是只小兔子妖。兔子有三窟，这下面有她的通道，直通我的寝宫下面……走吧，我带你到外面逛逛。”

五生紧随在妡玥身边，妡玥继续道：“这里是师尊黄老道尊在三界内坛化的无住宫，以作为在三界内临时驻足的无住宫……师尊化此无住宫那天，慧宝正在下面睡觉，等她钻出地面进，却发现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座若大的无住宫，她的兔穴竟然在无住宫殿下面……就这样，她有幸成为这无住宫里的一个灵兽。”

说话间，两人走进一长廊，可以看见庭院里万紫千红，到处是奇花异草，馨香扑鼻。远处，几只仙鹤在闲足漫步。“这无住宫坛化的那日，我就被派来值守无住宫。整个宫里就我一个人，虚空里有36位天外天的黄巾力士供我差遣，他们的道行和法力可非三界内的黄巾力士可比。那日，我正闷的要午睡，听见慧宝和一只土拨鼠为了争地盘在我的寝宫地下打了起来，结果她吃了亏，被土拨鼠打出了地面……”说到这儿，妡玥忍不住笑了笑。妡玥瞄了眼五生，又看到了那梭角分明的嘴角上隐隐的笑意，是那样熟悉的笑意！妡玥心里暗自窃喜，又继续道：“我只好为他们两个协调地盘划界……慧宝执意要把我寝室的地下划给她，说是要和我作个伴……这就是一种缘份吧。”

言罢，妡玥又笑着补充道：“结果呢，现在他们两个已成为了好的不能再好的好朋友。”

妡玥和五生慢步出了长廊，来到无住宫的庭院里。妡玥示意五生望向隐在天际深处的须弥山，提醒道：“你还记得那里……有个山坳，还有三足鼎、偃月炉吗？”

五生注目着须弥山：“记得！”

妡玥望着须弥山顶上的那片天际，又意味深长地说道：“看见那片天际了吗？我们就来自那片天际外……那里，我……还有你，曾有过一段难忘的快乐时光……”妡玥说罢，五生却默然地没有接话。妡玥看了五生一眼，却看不出五生面膜后面的表情。妡玥失望地叹口气。不远处是一片莲花池，池里盛开着各色莲花。几只金色的鲤鱼在花间悠哉嬉戏，时不时把嘴探出水面，吐着一串串泡泡飘向空中，传来快乐和笑声。来到一青石座旁，妡玥坐下，又示意道：“五生，坐吧。”

五生辑礼，然后坐在一旁。“五生，你能不这么拘谨吗？像……从前一样？”

妡玥看着五生。“从前？”

五生语气中有些疑惑。“姑姑，我来了。”

慧宝从远处跑过来，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师伯，镜子，你照照自己……看看自己的模样！”

慧宝近前，把镜子递给五生。五生看上去有些犹豫，妡玥说道：“照照吧，看看自己的模样。”

五生稍作迟疑，还是接过镜子。他默默地看了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又抬脸看了看了妡玥和慧宝，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没说话，把镜子还给了慧宝。妡玥和慧宝都在等着五生发表下感慨，或哪怕随便说点什么也好，可是，五生却一直缄默无语。膜面之下，又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慧宝忍不住问道：“师伯，您不觉得跟姑姑和我，您有什么不一样吗？”

说话时，慧宝比划着五生脸上的膜面。五生摇摇头。慧宝急道：“师伯，您看看我，有多漂亮，没有你脸上的那个东西。”

慧宝竟然自己言自己“有多漂亮”，妡玥忍不住苦笑道：“算了，慧宝，师伯呢，他觉得自己本来就是长的这个模样，他已不识得自己的本来面目！”

“不对呀！”

慧宝突然惊炸道：“师伯从鼎内出来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慧宝又追问：“师伯，您干嘛要戴着面膜？”

五生面无表情地摇摇了头。慧宝又要发问，妡玥止住慧宝：“算了，别难为师伯了。”

转而又强作欢颜道：“我给你们两个讲个故事吧？”

慧宝听说有故事听，马上兴奋起来，坐到一边的青石台上，道：“我最爱听姑姑讲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