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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情渎初开心上人 焦心父母忙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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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蔡大脚第一次到蔡记农具店中拿了一些竹制玩具之后,没过几天,在蔡店东夫人的陪伴下又来到了店中。蔡店东看见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又来到店中,以为家中有什么急事,夫人说这次是玲儿要准备做几件衣服,硬拉着她陪同一起来,量完衣服尺寸就顺便过来的。看见蔡店东夫人和蔡大脚都来了,曾祖父赶紧上前打招呼,给二位搬凳子、倒茶水。有了上次唐突的见面,这次就没那么拘束了。见面简单的寒暄之后,只见蔡大脚站了起来从衣袋中拿出一块画有画的白色丝质小方巾慢慢展开,并对曾祖父说:“小高师傅,请帮忙看看这幅画画得怎么样?”

曾祖父也没有迟疑或嫌让,凑过去看了一眼画卷,双眼顿时被方巾和方巾上的画所吸引住了:方巾一尺见方,四周彩线缝制镶边,质地软顺,洁白如雪,丝线均称纤细,编纤紧凑细密,正面似是被钝物轻轻打磨过,细微的绒毛使得整块方巾的丝线之间平整而无间隙;方巾正中:白墙、黛瓦、圆门、古松等背景映衬之下是一位少女:头盘云髻,墨黑如漆,银簪高挑;鹅蛋形的脸颊粉若桃花,面带微笑,一双美目投向前方,似在眺望又似在沉思。纤纤玉手扶一柄椭圆形的苏扇,右手虎口夹持紫红色扇柄,姆指遮于扇面之后,另外四指轻轻搭在扇柄上缘的扇面边缘,有如四根均称的葱白,光洁如玉;左手用姆指和中指轻掐与扇柄相对的扇面边沿,另外三指翘起,恰好形成兰花指状。双手所持苏扇正好挡在下颌及胸前,形成半遮之势,扇面未遮之处显露出的白襦、绿裙、彩色丝绸绶带舒展流畅,似在微风中随风飘逸,静而显动。苏扇的扇面中又将整个方巾中的面按比例重复呈现出来。方巾之上整个画面线条细腻流畅,颜色鲜艳,神态逼真。扇的右下角写着两行字:“望断南山不见君,轻罗小扇羡流云。”

落款是癸亥年二月玲儿书。曾祖父虽然不善书画,然而必竟是个手艺人,与“艺”沾边,没怎么画人物画像,但也经常雕刻一些花草虫鱼,略通雕刻画像的门道。见此画如此传神,有如一位鲜活的美少女跃然纸上,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好!好!好!”

蔡大脚则在一旁满脸的得意,见曾祖父专注于看画,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便对曾祖父说:“我说小高师傅,这是看画,不是让你品茶。再说你说这画好,是画上的人长得好看呢还是画画得好看?”

曾祖父听到此问话,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答道:“画上的人生得好看!画画的人更是画得传神!线条流畅、色彩搭配很般配!这应该是哪个很有名的画师的画作!”

看见自己的女儿又在捉弄人,在一旁站立多时的蔡店东夫人忍不住说话了:“啥有名的画师!这是玲儿空闲无聊时自己画的!”

听到师娘这么说,曾祖父不禁大为震撼:眼睛直盯着蔡大脚,满脸显示的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不敢相信这画是出自蔡大脚这么一个小女子的手笔,但既然是师娘说的,曾祖父也就打消了不敢相信的念头,收回眼光,顿时心里也产生了一种敬佩和仰慕之情。听蔡大脚说是要曾祖父帮她照图雕刻一支附着图案的笔筒,曾祖父欣然允诺。几天之后,曾祖父就制作出了一支圆柱形的笔筒,并依方巾上的图画在笔筒侧面雕琢出一幅略有立体意味的图案,唯一缺憾的是笔筒上的画没法显示出鲜艳的颜色。当蔡大脚拿到笔筒时非常满意,她给曾祖父的报酬便是将那片精美的方巾送给了曾祖父,曾祖父得到那片雪白如猪肚柔软的方巾也甚为高兴,隐隐约约之间,曾祖父似乎闻到了方巾上逸出了一股淡淡的女孩特有的香味。自此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蔡大脚都会带上几张她画的画,诸如仕女图、花草虫鱼或者是山水画,让曾祖父照着画为她雕刻竹制的笔筒或其它竹制品。一来二去,蔡大脚与曾祖父两个年轻人逐渐熟悉起来:蔡大脚更加大方,而曾祖父也不再拘束,有时候两人还会拌嘴或相互挖苦一番。通过多次的接触,曾祖父发现蔡大脚“刁蛮”中透着灵性、“任性”中透着可爱、“霸道”中又夹杂着敏感、时而单纯时而又善解人意,倒是一个有趣的人。转眼间快到了农历的八月十五,虽然盛夏已过,然而初秋的威力不容小视,在黄县湿润的空气环境中,中午仍是闷热,只有早晨和天黑之后些许有些凉意。这天晚上,蔡店东擦洗完身子,光着膀子侧卧在床榻的竹凉席上,一手摇着蒲扇准备入睡,蔡店东的媳妇穿着棉布睡衣走到床前也准备睡觉,见蔡店东还没睡着,便轻声地说:“老蔡,给你说件事”,蔡店东的眼皮正一睁一合、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无力的扇动着,慢慢地有了睡意,听他媳妇这么说,有些不耐烦地说:“老婆子,有事儿明天再说吧!”

蔡店东的媳妇看了几眼蔡店东,犹豫了一下后将嘴凑到蔡店东的耳旁,轻声地说:“玲儿好像有了中意的人了!”

“什……什——么——?”

,迷瞪之间,听清楚夫人的话后蔡店东迅速翻身坐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很多倍。蔡店东夫赶紧用手握住蔡店东的嘴巴不让他继续大叫,并埋怨道:“小点声,可不能让玲儿听见了!”

蔡店东夫人又慢慢移步到卧室门口,透过门缝做贼似的朝对面屋子瞅了一会儿,确保没有惊动女儿后才又移回床边,低声对蔡店东说:“我也是自己私底下猜测的。”

蔡店东已是睡意全无了,听夫人这么一说,又觉得甚是无趣了,不免有些生气道:“无根无据的你瞎猜个甚?一惊一乍地把我的瞌睡都吓掉了!”

蔡店东夫人也不恼,继续轻声道:“也不是无根无据的。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觉得玲儿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蔡店东用手挠了挠头,低声说道:“变化?我没感觉玲儿有甚变化呀!”

蔡店东夫人继续引导道:“你有没有觉得玲儿最近一段日子去你的农具铺子去得特别勤?”

蔡店东想了想说:“这有什么呢?她在镇上进学堂那会儿也天天到铺子里去,一天还好几趟的跑。”

“可是玲儿已经几年没有去镇子上的学堂了?”

蔡店东夫人问道。“啊!快四年没去学堂了。”

蔡店东边想边答道。“那近四年来玲儿到你铺子里去的次数多吗?”

蔡店东夫人继续问道。蔡店东又挠了挠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真是的呢!除了有事去找我,玲儿这几年还真没有怎么往铺子里跑了!可这和她有了中意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急啥呢?听我慢慢跟你说吗!”

蔡店东的夫人说道。顿了顿,她又接着说:“玲儿最近正忙着纳鞋底做鞋,瞅那鞋的尺寸不是给我们做的。今天还拉着我去了一趟李家坳,后来还向隔壁的陶家大垸跑了一趟。”

“到李家坳去那是到她姥姥家去,那去陶家大垸又是要干吗呢?”

蔡店东问道。“到陶家大垸是去看你铺子里招来的伙计一一小高!”

蔡店东夫人回笞道。“看小一一高一一,为啥子去看小高?”

蔡店东拉长了声音问道。蔡店东夫人淡淡一笑说道:“为啥去看小高,这可要问你了。”

蔡店东更加不解道:“问我,我哪里知道玲儿怎么想的?”

蔡店东夫人继续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应该是前两天吃饭时,你在饭桌上说小高这几天要到陶家大垸去送工干活,让玲儿听见了,所以今天吵着要我陪她去李家坳,我估摸着去李家坳是假,去陶家大垸看小高才是真正的目的。今天去李家坳看了一眼我爸妈后,玲儿就拉着我的小侄女一同去了陶家大垸,去了老半天才回。后来小侄女偷偷告诉我说玲儿拉着她去陶家大垸看了一个在那儿干活儿的年青小篾匠,还说了半天话……”没待蔡店东夫人说完,蔡店东呼吸显得稍微急促起来,脱口而出地埋愿道:“一个姑娘家家,到处乱跑像个什么样子……不要让他和小高多见面!”

蔡店东夫人轻声劝道:“生气也没有用,你自己女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认定要做的事谁都劝说不了,也拦不住!我只是想问你,你觉得小高这人怎么样?牢靠不?以前有没有人给他提过亲之类的?”

蔡店东叹了口气道:“唉!说实在的!小高虽然到铺子里半年了,但我对他知道的不多,我要打听打听才知道!听你这么说,你还想把玲儿许配给小高,我可是不同意!”

听蔡店东这么说,蔡店东夫人不解的问道:“你为啥就不同意玲儿和小高好?如果小高还没有提过亲的话,我觉得小高倒还蛮合适的,你可要知道,玲儿已经不小了,别人家像她这么大的女娃早已经成亲了,你不着急我可是着急着呢!再说,这么几年了,你几时看到过有让玲儿上心的男娃子吗?”

蔡店东用蒲扇猛的扇了几下自已之后说:“我不同意玲儿与小高相好,是担心玲儿以后会受苦,你想,小高今年已经二十多岁了,从县城跑到乡下,家里条件可想而知不怎样,这样万一玲儿嫁过去不是吃苦吃定了吗?”

蔡店东夫人叹了口气道:“如今这外面的世道乱得很!不要再巴望什么大富大贵了,平平安安才好。单论小高的人吗:忠厚、勤快、人也比较灵光!成家过日子也肯定不用担心会饿着!现在要紧的是打听一下小高家里的情况,以前有没有人给他提过亲,还有就是两个娃儿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

蔡店东夫妇俩又嘀咕了一阵子,蔡店东又下床抽了一通旱烟后才上床入睡了。说来也是凑巧,第二天上午,曾祖父的舅舅来到蔡店东的农具店,并给曾祖父带来了一包脆酥皮的月饼,说是黄县家中捎信儿让曾祖父尽快回去一趟,具体什么原因没有说。恰逢曾祖父外出送工还没有回,蔡店东便答应一定转告到位。蔡店东拉着曾祖父的舅舅坐下来喝茶、抽烟,闲聊之中并将曾祖父家中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蔡店东夫人想知道的情况也都有了明确答案了。傍晚,当太阳离西面的山头不到一丈高时,曾祖父便背着锯子、篾刀等工具回到了农具店,蔡店东正好收拾完店里的东西准备回家去,蔡店东便将曾祖父的舅舅的话转告给了曾祖父,并告诉捎来的月饼放在后院厨房中的灶台上,今天是中秋记得吃月饼。蔡店东邀请曾祖父跟他一同到蔡店东家中去吃晚饭并过中秋节,曾祖父推辞说晚上要收拾一下东西,准备明天一大早就赶回黄县,蔡店东再没有再说什么了。临走时,蔡店东将这个月的工钱提前支付给了曾祖父以防他急用,并嘱咐曾祖父安顿好家里面的事儿后早点回红岗镇,现在的黄县听说很混乱,还是红岗镇要安全一些。曾祖父拿上工钱没有推脱,并一一允诺蔡店东的嘱咐。吃过晚饭后,一轮皎洁的圆月早已升到天空,看起来是那么大、那么圆,似是挂在头顶,又仿佛遥不可,隐隐绰绰仿佛能看到一位少女倚靠着树站在明月之中。柔软的光从月盘中飘散而下,撒满整个大地,万物沉浸在月光的抚慰之中,备觉舒畅。平日这时吱吱叫的知了此时也安安静静,或是在月光的轻抚中早已睡去。小院后稻田中的谷穗,在月光的照耀下慢慢低下头,微风掠过,发出低沉的沙沙声,偶尔还会从稻田中传出几声野山鸡的鸣叫声,或许是风吹稻穗的声音吵醒了它们的轻梦。曾祖父洗过澡后,从厨房里搬出那张小桌和小凳子,于后院之中安放好之后,便拿出他舅舅家捎来的月饼置于桌上,坐下后开始赏月吃月饼了。脆松的饼皮咬开后入口即化,豆沙馅中嵌有芝麻和花生仁,嚼在嘴里甜而不腻,甜里透着一股香气。随着月饼的下咽,勾起了曾祖父儿时的记忆:小时候每到中秋节到时,一家人多会坐在院子里,沐浴着月光一起吃月饼、品茶、聊天,大人们说着家长里短,小孩们则忙着吃月饼,和邻家的小伙伴们在月光里追逐嬉戏,每每曾祖父伸手拿着盘中剩下的最后一个月饼时,总会不舍的问啥时候能再吃到月饼,大人们多半会说来年中秋节时就能吃到月饼,这时曾祖父就拿着最后一个月饼跑开了。在他儿时的印象里,过中秋节才有月饼吃、吃月饼就是过中秋节。以前围坐在一起的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和几个邻居,后来是父亲、母亲和自己,偶尔也有邻居围坐。而今晚,在蔡记农具的后院中,洁白月光的照耀下是一人、一桌、一凳和置于桌上的几轮月饼,此时此境不由得让曾祖父想起了以前在看戏时听过的一段戏词:“一轮明月照九洲,几人欢笑几人愁,几人高楼饮美酒,一人离乡在外头。”

吃了几块月饼之后,曾祖父收拾完桌凳之后准备早点睡觉以便明天早点起来赶路回家,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他也很想知道家中现在的情况。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曾祖父就醒来了,收拾好床铺,擦了把脸后就背起装有几件衣物和昨晚吃剩的月饼的小背囊,锁好农具店店门后,就大步朝黄县的家中走去。中午,蔡店东在店里呆了一会儿就早早的回家了,而蔡店东的媳妇则早早的准备好了午饭,过节似的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还有一小坛老米酒。碗筷摆放好、一家人围在堂屋中的八仙桌坐下之后,蔡店东又从厨房中拿出了三个一寸来高、外壁印有青蓝色图案的瓷质小酒杯,扒开酒坛的封口,提起乌黑发亮的小酒坛子,满满地斟了三酒杯酒,顿时屋子里溢满了米香中透着甜味的醉人酒香。蔡店东首先端起一杯送到自已媳妇儿面前,媳妇儿朝他笑笑没有说话;蔡店东接着将第二杯向自己的面前移了移,紧接着将第三杯酒端起来,轻轻置于蔡大脚的面前。最后兴致盎然的对媳妇儿和女儿说:“今天得到了一坛好酒,家里人一起尝尝!”

自蔡店东给自己的媳妇端酒开始,蔡大脚就睁大眼睛,似是不认识蔡店东似的盯着他。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从来都是父亲和一群男人围着桌子喝酒谈天,极少看见父亲让母亲喝酒,更别说让她一个女儿家喝酒的一一从来没有过,今天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好奇心促使她忍不住问了出来:“爷,今天啥日子,这么多菜?还允许我们也喝酒?我可不会喝酒,太辣!”

蔡店东道:“没……没啥日子,昨天不是中秋节吗,昨天没好好过,今天补上。这酒你不喝,也行,姑娘家不喝酒好阿!其实今天这酒不辣,是甜酒,你不喝我替你喝了吧。”

说罢伸手将刚才放在蔡大脚面前的那坏酒拿过来放到了自己的面前。蔡店东便举起小酒杯和媳妇两人对饮起来,蔡大脚则在一旁来着菜就着米饭吃,时不时抬眼看着怡然自得的二人,心中有种一说不出的异样。夫妻二人喝了几杯酒之后,脸上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突然,蔡店东放下手中的筷子,重郑其事的对媳妇说:“老婆子,从今儿个开始,家里的活可要你可要多担待点儿!”

蔡店东媳妇诧异道:“怎么啦?喝了点酒怎么说话听着让人感觉像是要告别一样。 ”蔡店东解释道:“不是我要到哪儿去,而是小高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回家了。铺子里突然少个帮手,会很忙,我担心对家里照顾不过来。”

蔡店东媳妇突然急切地问道:“怎么好端端的,小高怎么就突然走了呢?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蔡店东端起酒杯,轻轻吮吸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后慢慢道:“唉呀!小高他舅舅昨天傍晚时突然给他捎信让他迅速回家一趟,具体原因没说明白。不过一一”蔡店东顿了顿接着说:“通过与小高的舅舅闲聊中得知啊,一年前左右,有人给小高说过一门亲事,一段时间后,女娃家可能是嫌弃小高家家底太薄,最后不了了之,没有结果。后来黄县不太平了,提亲的事也就耽搁了。小高早已二十出头了,是该谈婚论嫁了,像他这年纪,一般的男娃早也成家了。他这次急急忙忙地被叫回家里,有可能一一我是说有可能是因为亲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家里人过节挂念他让他回家一趟。如果是回家说亲,那他在家耽搁的日子可很就不会短,也可能以后再不回来了……”蔡店东夫妇二人边饮边聊,时不时拿眼睛瞟一眼正在一旁吃饭的女儿,。见蔡大脚一手持筷,一手托碗,夹着菜闷声吃饭,似是吃得很投入。不过中间有几次她想插入话题最终却是欲言又止,她脸上的表情随着夫妇二人的话题而略有变化,特别是听到蔡店东可能是回家相亲并很有可能不再回来时,原本略有笑意的脸慢慢僵化和阴沉了下来,也顾不上平日的矜持而将碗中剩下的几口米饭快迅扒入口中,同父母打了一下招呼后便迅速下桌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中。蔡大脚离开桌子后,蔡店东夫妇顿时变成两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蔡店东放下酒杯和筷子,望着自己的媳妇轻声问:“我们两个是不是演得太狠了,从她表情上看十有八九是对小高上心了。唉?你说玲儿会不会受到刺激?”

蔡店东夫人轻叹一下后答道:“受刺激可能不会,就怕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来,你得赶紧点儿去打听清楚小高回家的真正原因,可别谎话成真了!”

蔡店东又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后,扔下筷子站了起来,用卷在胳膊上的袖子擦了一把嘴,边咀嚼边嗡声嗡气的说:“我都还没有吃饱呢!真是不让人省心哪!”

嘴上虽然这么说,脚却是朝门外迈去。蔡店东夫人草草地收拾了饭桌后,慢慢移步到女儿的闺房前,用手一推门,虚掩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蔡大脚正坐在梳妆台前那只腰鼓状的秀凳上,手中正拿着刻有白丝绸方巾上那幅画的圆形笔筒,未施粉黛的面庞上挂着两行泪珠,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也没有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蔡店东夫人赶紧过来,手抚蔡大脚的背,故作惊讶地问道:“玲儿,这是咋地了?好端端的,吃了一顿饭咋就哭了呢?”

听到这里,蔡大脚则转过身来,拉着母亲的衣襟,脸贴在母亲的腹部,有如失去了亲人般地嚎啕大哭好来。待她哭过一阵后,蔡店东夫人轻轻移开女儿的脸,手边捋她额前的流海边不解地问:“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哪?”

蔡大脚抬起头,一双大眼中装满了泪水,满是乞求的望着母亲,带着哭腔问母亲:“娘,厚坤哥哥走了还会回来吗?”

蔡店东夫人则是满头雾水地问道:“谁是厚坤哥哥?你几时有个厚坤哥哥?”

听此一问,蔡大脚白嫩的面庞上则泛出了红云,迟疑了一下道:“就……就是爷店里请的伙计小高师傅。”

蔡店东夫人听女儿如此称呼便心中有数了,仍故作不解的问道:“小高走了再回不回来和你何干,那你为何要伤心呢?再说你爷若是真的忙不过来,再去请一个帮忙的伙计不就得了吗……”“娘!”

不待蔡店东夫人继续说下去,蔡大脚就喊了一声,过来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低声说:“人……人家……稀罕他吗!”

说罢便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般低下了头。蔡店东夫人虽然事先有预想,但当女儿亲口说出喜欢一个男人时,蔡店东夫人还是多少有些吃惊,便追问道:“你说什么?你稀罕一一你稀罕谁?”

听到母亲如此发问,蔡大脚被逼到了墙角,无处可逃,于是抬起头来正视着母亲,清晰而又坚定地说:“我稀罕小高师傅!”

听到女儿的话,蔡店东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唉!玲儿,你一个姑娘家,咋就不能矜持一点呢?你口口声声说稀罕人家,可你知道人家是不是也稀罕你呢?”

“我……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厚坤哥哥也会稀罕我的。”

蔡大脚坚定地说。蔡店东夫人则用右手手指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显得生气而又无耐地说:“你呀你,就是不能让人省心。我已经让你爷去打听小高回家的原由去了,不过你可要有心理准备,万一小高真的是回家相亲或是再不回来了,你可得先想开喏。”

听到母亲如此说,蔡大脚强忍着眼眶中的泪珠不让它掉下来,轻微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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