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碧莹也无心与他争辩,只是问他:“公子,我真的可以报仇雪恨么?”
她的眼神空洞,想来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时无法接受现实。胡玄然又恢复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用书敲了下她的脑袋:“我会帮你的,你切莫担心。”
柳碧莹之前的顾虑在胡玄然三言两语之后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柳碧莹起身下榻跪在胡玄然面前,将颈项埋得极低,用着最谦卑的姿态:“万望公子能护我周全。”
胡玄然冷眼看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只听他声无波澜道:“自然。桐镜。”
桐镜再次出现,肩上的青色麒麟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以后这就是你的暗卫,我不在的时候由桐镜来保护你。”
知道他的心细,柳碧莹笑着应下了。胡玄然抬起她精致的下巴,将她红肿的脸用法术消肿,目不转睛盯了半晌道:“就这样笑着去南宫彦身边吧。”
他眼里的金色像是夜晚来临前最后的馈赠,柳碧莹几近虔诚地看着他说:“好。”
自此,白雪鸢真正死去,代替她的是一个名为柳碧莹的女子。柳碧莹将会完成白雪鸢的愿望,将之前的悔恨统统洗刷,将之前的罪孽统统赎清,将之前的屈辱统统归还!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娘娘,可醒了?奴婢进来了。”
柳碧莹眼前一花,就不见了桐镜和胡玄然。“进来吧。”
一个着嫩粉色宫装的宫女进来了,身后跟着一溜儿宫女。看起来应该是总理掌事。见柳碧莹衣裳灰扑扑的,像是灰堆里滚过似的,粉色衣裳的宫女皱了皱眉,嘴上埋怨起来:“娘娘怎的这样脏,收拾起来还不是奴婢们的苦。”
柳碧莹明白,这宫里都是拜高踩低的主儿,自己还是白雪鸢的时候就没少受冷眼。记忆中,不受宠的柳碧莹没少受这些个宫女的气,以带头的馥香最狠。看那馥香自己打扮得格外娇俏明艳,在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料子已经是去年流行的花样儿。真真儿是尊卑不分了。柳碧莹之前就是被她们欺凌以至于受伤过重才暴毙而亡的。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柳碧莹枉死,她大概也没机会复活了。“茯苓,去,帮娘娘收拾。”
馥香接着说,明显就没将柳碧莹放在心上。茯苓有点不情不愿的,但还是过来了。柳碧莹没说话,拂开过来上手的茯苓,指着馥香:“你,过来给本宫宽衣。”
馥香愣了愣,还想在说什么的时候,柳碧莹扬手就甩了茯苓一巴掌:“听不懂本宫说的么?叫馥香过来!”
茯苓平白挨了一巴掌,半张脸登时肿了起来,看起来有些恐怖。馥香瞧着茯苓就觉得疼,连忙过来了。柳碧莹懒洋洋的由着馥香伺候自己换了衣裳后,将自己手腕上唯一一只鎏金玉镯摘了下来,递给馥香。“赏你的。”
馥香喜笑颜开的就要去接,柳碧莹突然手一松,玉镯从馥香手边滑过,在地上跌了个粉碎。声音清脆得让馥香骇了一跳。柳碧莹竖起柳眉大声呵斥:“放肆!本宫赐的东西是你这贱婢能随意轻贱的么!来人,拖下去,杖毙。”
馥香瞠目结舌,没想到一向性子软弱的柳碧莹突然这样狠厉,平日里太过嚣张,自己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小命都由柳碧莹做主。殿外侍候的几个太监进来就拖着馥香往外走。平日里,馥香没少嘲讽他们,如今主子下令,他们自然乐得高兴。这样想着,他们几人脚下生风的带着连连告饶的馥香出去了。馥香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儿汉玉宫,叫人听了心惊不已。一时之间,柳碧莹手下的宫女太监们人人自危,众人皆连连下跪叩首不敢造次。那馥香平日里最嚣张,反而落得这样的田地,这倒叫剩下的人再也不敢轻贱柳碧莹了。柳碧莹冷眼瞧着手下的人皆战战兢兢跪成一团,面色平淡地正了正自己歪斜的发髻,叫他们各自散了。这时候,有个宫女从外头进来了,哭丧着脸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小姐……”柳碧莹记得,这是自己的陪嫁丫鬟,是可以信任的人。见她姿态古怪,柳碧莹上了心。“这是怎的了?”
青宵还想隐瞒,眼神游移:“不打紧,只是奴婢回来时不慎摔了一跤。”
青宵身后跟着的太监不乐意了,上前跪在柳碧莹面前:“娘娘你可要为姑娘做主啊。”
青宵连忙喝止:“小路子别说了。”
小路子道:“姑娘你就让我说了吧,这气受的实在是冤枉。”
他于是接着说,“昨儿个娘娘不是叫姑娘去拿药膏治伤么?奴才与姑娘才走到汉玉宫门口,就遇上了从御书房回来的温贵人,贵人估摸着是在皇上那里吃了闭门羹正生着气,见了姑娘就说姑娘穿着素色的衣裳找她晦气,就罚姑娘在宫门前跪了一晚上。”
柳碧莹记得青宵素来喜欢穿浅色的衣裳,这次定是温贵人刻意刁难了。“青宵,扶我去见温贵人。”
柳碧莹面如寒冰,声音沉沉。青宵连忙拉住柳碧莹的衣角:“小姐别去,温贵人仗着是汉玉宫的主位作威作福本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小姐你现在的位分本就不及她,若是因为奴婢开罪了温贵人,奴婢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柳碧莹面无波澜,将青宵扶起:“你切莫担心,这件事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说罢,就由小路子扶着去了温贵人那里。柳碧莹到时,温贵人正在喝茶,指上的护甲闪着冷光,如她见柳碧莹的目光一般,森冷不屑,她身上的华服亦是精妙绝伦,上绣着艳红色的海棠栩栩如生夺人眼球。“什么风把柳才人吹过来了,真是稀客。”
温贵人的声音尖细,说话时也是夹枪带棍的。“贵人姐姐难道不知道么?”
柳碧莹笔直的站在温贵人面前,眼里是倨傲尖锐。温贵人心中暗暗讶异,何时这畏首畏尾的小蹄子有了这样的眼神?可面上她还是要撑住的:“我何曾说过是你的姐姐?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再者,青宵只是个贱婢,我作为汉玉宫主事难道连个宫女都训诫不成么?”
“不成。”
柳碧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