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这样一说,柳碧莹就觉不妙,心里百转千回。婉儿扬手,身边侍候的冬寒就从袖中拿出一物,端端正正搁在了柳碧莹面前。柳碧莹面色一凛,急忙定了定神。“舒妃娘娘,这是?”
婉儿把玩着手中的芙蓉白玉杯,神色淡漠疏离,她轻启朱唇:“你当我不知道么?冬寒可是亲眼看见你藏在鹅卵石堆下的。”
见柳碧莹只是垂着长睫,婉儿弯唇又说:“倒是一局好棋呢,白子反攻逼得黑子走投无路,答应真是兰心蕙质。”
直到现在,柳碧莹才抬头说道:“不知娘娘有什么交换。”
婉儿又笑:“答应倒是机敏。”
“娘娘也是聪慧之人,自然不会只是想拿嫔妾一个小小的答应如何,怕是有更大的想法不是么?”
婉儿颔首:“你倒是有几分心思,你可记得太后寿筵上的跳舞的女子?”
“有几分印象。”
看起来,自己真是在宴会上出尽了风头。说话间,有一婢女从外头进来了:“娘娘,奴婢将人带来了。”
说着,她便领着一个怯生生的宫女进来了,柳碧莹觉得面熟,但是面上仍旧不露声色。“这是你宫中的宫女,不知你还记得?”
婉儿眉尾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嫔妾不曾记得何时有宫女与娘娘相熟。”
又是告密的计谋,柳碧莹以前见过太多,眉眼一冷,口吻也冷了下来。“好利的口舌。”
“娘娘也不必费心让她说了,那日的红衣女子确实是嫔妾无异。”
婉儿纤眉一扬,本想着买通柳碧莹宫中的宫女诈骗柳碧莹说出自己知道的亦或者是实情,没想到柳碧莹这么快就自己承认了,也是难得的识趣。之所以会怀疑到她,也是自己将各宫嫔妃做了逐一的调查,会来事的人中有沐贵妃的人,可依着沐贵妃的性子,绝对不会不当场表现出来的,她手下的人就更不会。接着就是馨常在等人,馨常在体弱,当时就坐在自己不远处,她若是中途离去,婉儿定不会不知。顺藤摸瓜,婉儿从馨常在身上挖出了有关温贵人的事,她这才知道,原来置温贵人于死地的不是馨常在,而是在同宫中的柳答应。婉儿在御花园与柳答应说过两句,也觉得此人神神秘秘的,叫人捉摸不透。况且在宴会之中,她确实没有看见柳答应坐在何处,若是她哗众取宠,也不是不可能的。“你将当初跳的《火歌》重新教与我,条件随你开。”
婉儿的口吻没有一丝拒绝的意思,柳碧莹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垂首低吟一阵。“嫔妾入宫以来一直无枝可依,人人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嫔妾愚钝,自认为算不得什么聪慧之人,但也祈求能受娘娘庇佑一二,以求心安。”
婉儿上下打量过柳碧莹,柳碧莹穿着的衣裳算不得什么时兴的料子,身段样貌也不及怜嫔,又不如沐贵妃那般受皇帝垂怜,可自己手下无人,对付沐贵妃着实有些吃力。柳碧莹再不济,也比病殃殃的馨常在有用些。于是她笑说:“算不得庇佑,给你个心安便罢。”
柳碧莹莞尔,“这《火歌》倒也不难学,只是看舒妃娘娘肯不肯下功夫了。”
舒妃为了圣恩,哪有不肯的道理。回去的路上,胡玄然突然出现在半空之中,柳碧莹连忙四处看了一眼,见周围的人对悬在半空之中的胡玄然孰视未睹,柳碧莹便知他用了法术了。“方才我告诉你我可以将信封掉包,缘何不肯?”
胡玄然手中的玉骨扇摇摇,惬意非常,“那舒妃可不是等闲之辈。”
“我便是知道她心思不纯,才纰漏百出让她以为自己抓住了我的把柄,以此来作为要挟。”
柳碧莹扶了扶发上方才舒妃赐的玲珑山茶花珠钗,触手便是冷硬冰凉的,一如她唇畔的笑容,“我本想着自己去找南宫彦,不过舒妃这样一插手,反倒让我顺手推舟做了个人情,也能在舒妃那里落得好,何乐而不为呢?”
“女人心啊,恶毒似砒霜。”
胡玄然长长感叹。柳碧莹白了他一眼:“说错了,是比砒霜更毒。”
胡玄然深深沉沉看她,意味不明。此后一段时间,柳碧莹常去舒妃宫中,舒妃下令不准宫中的人去打扰,所以就连萝玉宫中的人都不知道舒妃在偷偷学舞。舒妃婉儿是东夏人,本就是能歌善舞的族群,柳碧莹稍加提点就心领神会了,只是柳碧莹本就生的甜美,跳起舞来含着一份清纯,可婉儿不同,婉儿生的妩媚,跳舞时更像是娇艳的玫瑰,与柳碧莹的气质大相径庭。柳碧莹无法,可婉儿就是不肯罢休,非要将《火歌》练得炉火纯青,连柳碧莹的清纯气质都学了七八分相像,这点倒是让柳碧莹不得不叹服了。之后,婉儿顺理成章的以惊鸿一舞获得盛宠,赏赐恩宠不断,一时风头盛过了沐贵妃,气得沐贵妃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听说舒妃娘娘那里要换新的门槛呢,皇上垂青,六宫也尽是见风使舵的主儿,这贺礼送得络绎不断,几乎踏破了萝玉宫的门槛了。”
云皙华现在常来柳碧莹处寒暄,柳碧莹也习惯了与云皙华聊着家长里短,推心置腹可能算不上,但交情也逐渐便深了些。柳碧莹怎么会不知道舒妃现在的恩宠大过天,只是淡淡笑道:“这皇上的恩宠也是一时一变,姐姐想来看得比我还清楚才是。”
“可不是么,若是不清楚,我怕是现在正对舒妃的恩宠嫉恨着呢。”
云皙华若有所指,不觉掩唇笑起来。柳碧莹将碟中的话梅含了一颗在口中,弯唇与云皙华相视而笑。“说起来,咱们是不是该送点东西去舒妃那里祝贺一下?”
柳碧莹神情懒洋洋的:“那么多人争着献媚呢,哪轮的着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