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宵还想再问,被绿漪拦着,柳碧莹看着绿漪:“我知你们二人是心细忠厚之人,但我不得不再嘱咐你们二人一句,这事只能你们两个知道。”
二人应了:“主子(小姐)尽管放心,奴婢定当守口如瓶。”
“你们知晓分寸便是最好的。”
胡玄然看着柳碧莹沉静的侧脸,不觉含笑。这一笑,被眼尖的绿漪看见,绿漪不动声色的垂下头,仍旧是和顺的样子。柳碧莹又吩咐了几句,便叫二人下去了。青宵走之前,偷眼看了一眼胡玄然,怯怯问了一句:“公子可需什么点心,奴婢叫厨房备来算作赔罪。”
胡玄然罔顾柳碧莹警告的眼神,笑道:“若是有酥炸鹌鹑便是最好的了。”
青宵记下,退去了。和敬公主准备出外和亲。众嫔妃一应去了帝都外去恭送和敬公主。柳碧莹在婉儿身后看着一身红装的和敬由宫人们扶着上了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可和敬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又从车上行下来,将自己的喜帕掀开露出精致娇美的容颜,和敬红着眼跪在太后面前。“女儿不孝,望母后保重身体,忌多思多虑,否则和敬在千里之外也不会安心。”
和敬耳边的金链子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哀鸣似的。太后垂手将她扶起,保养得宜的双手微微颤抖,太后连忙将自己的手拢进袖中,沉声对和敬道:“你是代表着我们西凉国前去,切记要服侍好自己的夫君,做好本分。”
和敬应过,将喜帕放了下来,扶着宫女回到马车里去了。太后由净蕖扶着,穿着靛青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发髻绾得一丝不苟,发间入了一支玳瑁云纹挂珠钗,珍珠挂珠垂在太后额心,那珍珠圆润莹白却与太后的脸色别无二致。太后红着眼,强撑着将眼底的泪意压下,将目光投注到渐行渐远的马车之上,保持着太后的威严。柳碧莹看见太后努力挺直的背影,心中唏嘘不已,她原以为宫中最雍容闲逸不过太后,却不想她也会这般哀愁感伤,却还要隐忍着应付皇家礼仪,顾全着大局。看不见和敬之后,太后转头离开了,没落一眼在南宫彦身上。净蕖回身望了一眼在日头下站着的南宫彦,心生不忍:“皇上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和敬公主也定不想看见皇上与太后您生了嫌隙,太后还是早早想开才好。”
“这样的话也只有随了哀家多年的你敢说了。”
太后微微垂首,像是身上的担子太重已经坚持不住似的,“和敬方才也说了,要哀家忌多思多虑,本就是让哀家不要怨恨皇帝的意思,哀家怎么会不懂和敬所说,哀家多想对她说一句,仔细着盛暑的热气,仔细着别被风沙刮伤了肌肤,可哀家不能,只能目送着她离开,净蕖,哀家这心疼得快裂开了。”
净蕖一时郁郁,又道:“和敬公主懂事,自然希望皇上与太后都好好儿的,太后多少与皇上说两句话吧,奴婢瞧着和敬公主离开,皇上心里也难过着呢。”
太后“呵”的一声冷笑:“但愿他是这样有心肝的皇帝。”
婉儿上前去扶皇帝离开,却发现皇帝的手攥得死紧,掌心都沁出血来。婉儿惊呼一声:“叫太医来。”
南宫彦将手从婉儿手中抽出,面上带着浅薄的冷意:“不必了。”
接着他便顾自离开,婉儿连忙在后头跟着。柳碧莹看着他走来,福身道:“哀能伤身,皇上要以龙体为重,切莫叫和敬公主白白离去了。”
南宫彦看了一眼平日里不发一语的柳碧莹,目光深沉如墨,只不过脚步不曾停留,依旧离去了。婉儿扫了一眼柳碧莹,眼里的警告再明显不过。柳碧莹看着南宫彦远去的方向,心思百转千回。祁官尔偷摸过来拉住柳碧莹的手,有些担忧的皱眉:“你平日里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怎得在御前这样不知轻重。”
柳碧莹自觉失言,低低道歉。“好在皇上没有怪罪下来,否则我看你还怎么站在这里同我道歉。”
祁官尔用力的攥了攥柳碧莹的手,像是给予她力量一样,“我先回去了,你且早些回去歇着吧,外头日头大,仔细别着了暑气。”
柳碧莹点头,恭送祁官尔离开了。青宵上前扶着被日头晒得有些昏昏沉沉的柳碧莹,拿了帕子拭净了她额间的细汗说道:“小姐我们回去吧,快到中午了,日头越发毒了。”
柳碧莹勉强撑起身子,坐了轿辇回了粹玉宫。绿漪将柳碧莹扶进寝殿时,见柳碧莹的脸色发白惊呼一声:“怎得主子的脸这样白,青宵,快去请太医来。”
柳碧莹扬手拦住,扶着额头道:“不必去了,只是我有些怕热罢了,绿漪去拿盏酸梅汤来,青宵再去换些冰过来。”
二人匆匆去了。胡玄然伸手探了她的脉息,浓眉紧蹙:“怎得身子这样虚,我不在的时候你莫不是自己在练幻术?”
柳碧莹虚弱的勾起唇角想笑:“只是与南宫逸在梦中相谈甚欢忘了时辰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胡玄然从袖中取了一枚丹药喂给柳碧莹,口中责备道:“你且记着,什么事都比不过身子重要,你若是伤了身子,就别提什么复仇了。”
柳碧莹将丹药含化了咽下去才说道:“是我急于求成,这几日南宫彦会去避暑山庄避暑,我私心想着这也许就是我的机会,也许趁他离开之时,我去找南宫逸聊聊,若是能将楚王一派拢于翼下,以后定会派上用场的。”
胡玄然不赞同的皱眉:“南宫逸哪里是这样容易就可以说服得了的,若是真这样简单,他当初就不会放弃皇位去保自己喜欢之人的平安了不是么?”
柳碧莹坐了一会儿,脸色恢复了些血色,她接着说道:“你要知道,感情既是堡垒也是软肋,我们要做的就是抓住他的软肋,叫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