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了冰棺时,柳碧莹便知晓的。若是这人对于南宫彦有重要的意义,那南宫彦也极是有可能会失去理智的。这样想着,柳碧莹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不想自己生前并未得到南宫彦多加恋爱,重生后自己面临的敌人会是自己,说来也极是可笑的。青宵问起桐镜,“若是不近看,在远处能看见什么么?”
意料之中的,桐镜摇了摇头,“南宫彦这几日并未离开绛龙殿,甚至连朝政都有些荒废了,整日整夜的陪着白雪鸢,绛龙殿里头遮了层层的帷幔,我便是有心去看也看不见。”
这便是怪上加怪了。“我们也不必着急,无论如何,我们在冷宫中总是比之外头要来得安全,总归是有人比我们着急的,我们坐山观虎斗便可。”
这样说着,柳碧莹又露出了一贯的狡黠笑意,像是雀跃的等待着一场好戏的模样。柳碧莹这话却是一点儿也没有说错的,白雪鸢的死而复生太过惹眼,总有人会沉不住气露出马脚的,这只是早晚的事了。某天夜里,有一抹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在黑夜中穿梭,避过了侍卫与宫人,一路便前往了绛龙殿。手腕微微一甩,一把雪亮的匕首就出现在了手中,那人悄悄儿推开了宫门,影子一般悄无声息的就溜了进去。今夜皇帝去了颜芷宫中,绛龙殿宁静的几乎要将空气冻结。黑影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床榻边,床上的人似乎还不知危险就在身后,兀自睡得安稳。匕首高举过头顶,狠狠扎下,却未听见入了皮肉的声音。那人心中一惊,伸手掀了被子,才发觉里头只是薄被卷就的诱饵,为的就是引诱他这条鱼上钩。来不及躲闪,只是一瞬间的事,绛龙殿便灯火通明了起来,照得那人睁不开眼睛。那人下意识抬手去挡光,指缝间看见不知何时一众人正站在自己身后,森亮的刀剑正对着自己。不知是哪个人轻轻喊了一声,“哟,这不是舒婕妤身边的丫鬟阿蓝么?”
南宫彦的目光就此变得深沉起来,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跪下。”
他沉声说道,分明听不出一丝恼怒,可那寒气愣是吓得阿蓝身子一抖便跪了下来,如同被人敲碎了瓷娃娃。“谋害皇后可是大罪,你可知罪?”
站在南宫彦身后的云皙华同样厉声说道,可眼睛却四处的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阿蓝先是点点头后是摇摇头,向着南宫彦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说自己不能说话。“好歹毒的心思,居然找了个哑巴来行刺皇后,真是天大的胆子。”
不知是谁这样说道。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不言而喻,一个小小的丫鬟自然不可能冒了风险来刺杀皇后,这后头定是有人指示,而那人究竟是谁,众人心中都有了各自的答案。“陆惟山,拿了纸笔上来让她写,不会写字便画,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心存歹念。”
南宫彦一声令下,陆惟山连忙便取了笔墨过来。可那阿蓝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接过笔来,几个太监一看,便直将上手去抓住了阿蓝的手,逼着她拿笔写字。可她的手却像是重了千斤,几个人都无法搬动。这一古怪的事情叫在场的人着实吃了一惊。“你们这些个人是做什么吃的?怎得连个宫女的手都抬不起来?”
见南宫彦的脸色越发差了起来,陆惟山见状,不由斥责道。有个太监胆子大些,对着陆惟山说:“回总管,不是小的们不愿意抬起来,可确实是她的手重得叫人觉得奇怪。”
陆惟山不信邪,自己上前试了试,却是重得像是两块铁一般。“回皇上,确实抬不起来。”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似乎有些眼熟,颜芷眼睛一闪对着贺汀使了个眼色,贺汀便立马明白了,她不由讶然,“贞妃娘娘当时不也是说不出话动弹不得么?真真是一模一样的。”
此话一出,云皙华率先抬眼飞快的扫了颜芷一眼,颜芷与她目光相接,只是一瞬便移开了。这样一说,柳碧莹在受难时在场的一些人亦是纷纷赞同了起来。才这样说着,不知人群中又是谁一声惊呼,只见阿蓝浑身抽搐起来,不过一会儿便七窍流血倒地而亡。杀人灭口就在眼前发生,南宫彦只是蹙了蹙眉,遣了陆惟山将人抬了出去。众人唏嘘着纷纷散去,仿佛先前看到的只是宫中随处可见的笑话,而非是一条人命的陨落。只是云皙华的脸上却紧绷着,疏菱有些惶恐起来。“主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好?”
“我方才看了一圈并未看见白雪鸢的踪影,你说,可是那皇帝故意装神弄鬼?”
经云皙华这样一说,疏菱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是啊,都说白雪鸢现在就在绛龙殿与南宫彦住在一处,方才确实并未看见白雪鸢的身影。“若是这样,岂不是我们操之过急了?”
云皙华的面上罕见的出现了凝重的神色,“是我心急了,白雪鸢的死活还未探清便贸贸然行动,好在是寻了耶律婉儿身边的人,现在人也死了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了。”
疏菱颔首,看了看周围,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些。“方才奴婢看着慧贵嫔似乎想让柳碧莹死灰复燃,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才好?”
疏菱说罢,便做出一个手刃的姿势来。眉眼间像是浸染了千年的风雪一般,透着凄凄的冷,“她身边有胡玄然,我们动不了她的。”
说到这儿,云皙华脸上的寒意更是笼了一层。柳碧莹即便是在冷宫中还要给自己寻烦恼,眼见着索麒麟向着她,南宫彦向着她,胡玄然也向着她,云皙华心中的怒气便难以平复。身为女人的嫉妒翻涌着不断上涌,没有尽头。“那便由着她了?若是她重新回来,我们便永无宁日。”
云皙华瞪了疏菱一眼,语气不善,“我又怎么会不知晓,只是白雪鸢一事一出就连我都有些慌了神了,这六宫之权才拿到手,若是就这样平白被人抢了去,我便是怎么也不会甘心的。也怪我太心急了,漏了马脚,给了颜芷机会。”
说起颜芷,疏菱眸光一闪,“奴婢以前还未觉得呢,这慧贵嫔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悄无声息的便有了身孕,悄无声息的便从一个舞姬变成了贵嫔,悄无声息的就得了皇恩,如今还帮起柳碧莹来了。”
“她本就是柳碧莹一手帮衬着走过来的,忠心倒也是平常的事。”
云皙华看着颜芷走远的身影,见她扶着肚子艰难的行走,“柳碧莹倒是押对了宝。”
疏菱怎么会不知,云皙华说的,是颜芷的肚子。快到了颜芷生产的时候了,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都格外重要,这是宫中第一个孩子,所受的皇恩定不会少的。主仆二人的眸光暗沉,如同被云朵遮蔽了的月,只看得见些许微光,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南宫彦格外宠着颜芷一事是宫中人尽皆知的,颜芷说要看戏南宫彦便直接将戏班请进了皇宫之中,在御花园摆了戏台上了一出戏。“这戏班我倒是听说过,这戏我却是没有听说过。”
有嫔妃对这戏议论纷纷。颜芷听了只是笑,也不搭话,坐在南宫彦身边轻声说道:“宫里头的宫人们都说这出戏好得很呢,臣妾一直想看,多亏了皇上圆了臣妾一个心愿。”
南宫彦握着颜芷的手,亲昵的模样,“你喜欢便好了,只是一出戏而已,你若是喜欢朕便让这戏班子留在宫中,常陪着你来听。”
本是甜言蜜语,只是落在颜芷的耳中却没有那样悦耳,颜芷的神色也是淡淡的,“这戏班子云游四方,若是将他们养在宫中怕是会失了灵气,还是不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