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还在犹豫，便又听秦学明道：“乔长春这个人，我是顶看不上的，要不是没有合适的人，我早就把他给换掉了。”

“就像你说的，范明德这一批人，私心太重，一心就只想着怎么把平山变成他们的天下，但偏偏，又不好动。”

“你刚才那么一说，我也想明白了，这次的什么交流会，大概就是范明德走了关系搞出来的，他是想用这事儿拖住我，试想一下，要是交流会一过，县里立马就对一个组织部部长下手，那整个陈安都得看笑话。”

秦学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看，这就叫什么，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竟然拿捏不住一个组织部部长。你说可笑不可笑。”

任你千般手段，证据再足，动不得就是动不得。

陈阳可想而知，秦学明此时内心的愤怒。

陈阳倒是觉得秦学明有点钻牛角尖了，摸了摸自己颌下的胡茬，说道：“要不，抓大放小，其他的人可以不动，但是那些关键的岗位，只要是有证据证明他们有问题的，必须换一批。”

“要是没这个什么交流会，年前我就把这帮人一起扫进垃圾堆。”

秦学明恨恨道。

“就这样吧，听你的，抓大放小，这事儿让组织部的陈祥顺去办，你觉得怎么样？”

陈阳笑道：“就怕他没这个胆子和范明德作对。”

“那也没办法。”

秦学明道，“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吧，今年我们的主要工作还是要放在经济发展上面，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和工夫去和他们在这些小事上磨洋工。”

“听说大炮那小子最近赚了点钱，打算到咱们这儿来投资？”

“是。”

陈阳点点头，“元旦的时候我忘了，下下周我再去一趟会宁，和他聊一聊这个事情，最起码也要把咱们工业园的空置率降到百分之十以下。”

秦学明点点头：“辛苦了。”

他这话倒是真心的，毕竟这事儿本就不是陈阳的职责范围，陈阳做这些事儿，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成全他的政绩。

陈阳咧嘴一笑：“为人民服务嘛。”

秦学明想了想说道：“有些事儿，我还是要跟你交个底。”

陈阳心里突突两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学明。

秦学明自己点了根烟道：“原本之前说好是我到平山待三年的，也就是待到明年年底，但是情况有些变化。”

“姑父的意思是，明年他就可能要往上走一步，他一动，就要对人事做一番调整，我就可能会被调走，大概今年年底我就会收到调令。”

陈阳知道秦学明说的是公历，要是按农历算的话，秦学明这会儿都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所以啊，有些事情我注定只能够完成一个框架的搭建，后续的问题，还需要有人来修修补补。譬如说乡镇经济的问题，今年我是肯定动不了了。”

“你觉得蒋晴怎么样？”

秦学明走之前，上级肯定会询问他对继任者的意见，要是秦学明在谈话的时候说蒋晴适合接替他，那下一任县委书记，大概就会定下蒋晴。

这也和陈阳想的差不多，但是他没想到秦学明为什么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些。

“蒋晴……”陈阳念着蒋晴的名字，迟疑了一下，“用乔长春的话来说就是，刚来那会儿做事一塌糊涂，最近像是开了窍了。”

“看来不光咱们这么觉得。”

秦学明笑着和陈阳对视了一眼，“我现在担心的就是由她继任我的位置，压不住这些人。像乔长春胡伟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人精，我走之前倒是可以帮她解决范明德，但是后续呢？”

“我一走，平山势必又会进行一波新的人事变更，到时候又要磨合大半年，这个时间我们能耽误，但平山不能耽误。所以我就想，能不能现在就把人事安排好，等我走了，能不动的就尽量不动。”

“之前蒋晴和地税的那个局长，还有财政局那个副局长接触，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免得到时候她一上去就来个大换血。”

陈阳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秦学明，要秦学明真是这样的人的话，那绝对是个一点私心都没有的好官啊，那吴老爷子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难不成吴老爷子真的是看错了？

“领导，在其位，谋其政，各有缘法。”

陈阳打算和稀泥，意思也很明显，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都去省里了，还管平山干什么？

秦学明不悦道：“共产党人从来都只讲人定胜天，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讲特娘的什么缘法。”

得，又被上了一课，这人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那您的意思是您走之后还是让蒋晴上？那谁和蒋晴搭班子呢？乔长春？”

秦学明果断地摇头：“就他？”

那浓浓的嘲讽之意，看得出来，他是真没把乔长春当个人看。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财政局吗？”

“一来是想让你管着县里的钱袋子，有你看着，我放心。再者，让你进县委员会才是我的目的。”

“你先进县委员会，在里面混个脸熟，我之前的打算是等我走的时候给你把你送到县长的位置上去和蒋晴搭班子。”

“但是我现在得提前一年走，虽说可以越级提拔，但是你现在毕竟太年轻了，就是过两年也才三十，所以啊，我打算今年让宋安平顶掉乔长春。”

“宋安平比较老实，轻易也不会找事，对大局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说白了就是个摆设呗。

到这儿，陈阳才算是明白了秦学明真正的意图，难怪他之前那么轻易就同意自己安排宋安平任公安局局长的位置，敢情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了。

那估计等下次人大会议的时候，宋安平就会照惯例升任平山县副县长，入县委会了。

等到要走的时候，秦学明大概会用雷霆手段收拾掉范明德和乔长春一批人，为蒋晴的接任铺路，而自己那时候大概也会因为财政局局长的身份，升任副县长。

而宋安平是个没什么用的人，让他当县长，既不会给蒋晴使绊子，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只要他们每天准时上下班就行。

而真正和蒋晴搭班子的，则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