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姐约他的事。”
“你想他去赴约?”
贺中珏有几分不解地看着孟夏。“我……我不想。”
“那不就得了,撕了,你阿兄不就不知道了吗。”
“可是这样做好吗?”
“有什么不好,难不成你想你阿兄跟这族长的闺女私奔,或者一起殉情?”
“我不想。”
孟夏挺喜欢芦花这个嫂子的,当然不希望有这样的结果,只是又觉得那孟兰也不招人烦,那模样又楚楚可怜的,好一会才道:“但愿阿兄以后知道,别怪怨我才好。”
“你就说是我撕的。”
“对,我的契约呢!”
孟夏猛地想起这事。“你找那东西干什么?”
“那东西可以证明我是被主人家放出来的。”
贺中珏便苦恼地道,“不都讲了,也许毁于战火了,也许在我娘那儿。”
“王玉,你找死!”
“夏,那契约上都有什么?”
“有我父母卖我时候画的押,还有人伢子再卖我时画的押,最重要的是主人家放我时画的押。”
贺中珏忽揪了孟夏的脸一下道:“真是个实诚的孩子,这样的东西还留着干什么?”
孟夏愣了一下,贺中珏又道:“没有契约了,你就是我的孟逸瑶,瑶瑶。”
孟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是……可是,这……”“可是什么?”
孟夏总为着自己做过相府的奴婢而自卑,贺中珏这番话分明是帮她,她心里一热,偏气哼哼地问了一句:“那收房呢,我几时被你收过房?”
孟夏一说完,就看见桃樱和黑着脸的王氏走了出来,随后是余氏。“我……”贺中珏做害怕的样子,退了两步,然后道,“你男人还有点子事,你先回。”
说完拨腿就跑,孟夏追了几步,就不见了贺中珏的人影,于是站在那里哼了一声,“王玉,还有收房的话,我几时有被你收房!”
孟夏四下里找了好几圈,偏就没见人,一跺脚叫了声:“有种……有种,你今晚就别回家!”
叫完还不见人就往家跑了。桃樱非常不甘心地跟在王氏身后道:“婆婆,那王玉分明满嘴胡说八道。”
王氏沉吟未答,桃樱耳边忽传来“桃樱”“桃樱”的声音,只是声音细若蚊蝇,极象贺中珏的声音。桃樱忙寻个肚疼的借口,拉在王氏身后,又拉在后面上来的余氏身后。书同和父亲正要告辞,那族长却道:“贤侄且等等!”
“二叔有什么只管吩咐。”
“书同贤侄,你认为王玉那番话可象真的?”
徐书同微微沉吟一下才道:“也许……也许说了些大话,但家里买得起个把丫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叔还有些不放心。你且着人去查查京州是否有王玉这户人家,如果能查到契约最好,如果这户人家真的毁了,至少知道有这样的人家,这王玉所讲的怕也不假!”
“书同明白二叔所讲!”
徐书同行了礼才与父亲离开。孟夏这一找,就耽搁了,回到家,余氏和王氏反先到了家,余氏正说:“嫂嫂,我家老二不是那样的人,以后你和顺儿媳妇不要胡乱猜疑才是……”大约贺中珏编的那通话,很大气,很大富的样子,这余氏的口气,也难得的充满了中气,和那王氏说着进了堂屋。孟夏生怕被余氏看到叫住问话,赶紧溜去了灶房,芦花已经收拾完了,正在烧水,见了问:“族长找有啥事?”
孟夏往南屋瞪了一眼,芦花立刻明白地问:“她们又生事去了?”
孟夏点点头,芦花白了南屋一眼道:“真是,真是,家里怎么来了这么两个祸害!没事吧!”
孟夏摇摇头没说话,芦花便道:“我给小栓和婆婆送洗脚水去。”
芦花走了,孟夏就听到贺中珏与桃樱说笑着进院的声音。孟夏没想到贺中珏还与桃樱说笑,心里万分恼怒,贺中珏这个没眼力健的,难道就看不出来族长家那幕,就是桃樱婆媳编排自己才有了。很快院里没有了声音,大约各自回各自的房了。在族长家,虽然贺中珏乱编故事,那到底是袒护自己的,孟夏本有一肚子话想和贺中珏说,贺中珏这么喜欢与桃樱调笑,弄得她一点心思也没有了,兀自坐在灶边想着在族长家发生的事,去族长家前,自己声情并茂,生怕孟大茂把自己许了不堪的人,怕当寡妇,一直不敢承认嫁过贺中珏的她,连“从一而终”这样的谎话都用上了,结果却落个被贺中珏收房的故事,孟夏不喜欢,难不成正是贺中珏本性喜欢象桃樱这样女人的缘故?听到芦花把院门栓了,孟夏才拿木盆打了水,打了盆水回了柴房。到了柴房,孟夏没有看见贺中珏,有些纳闷,刚才明明听到贺中珏和桃樱进了院的,怎么又不见人了?孟夏便自己洗了脸,又等了一会还没见着贺中珏回来,想着白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有些不放心,生怕那个什么鹰爷找到这里,孟夏赶紧走出柴房门,院里也没见贺中珏。贺中珏不可能去任何人的房间,孟夏在院子里找一圈也没找到,忽见院门虚掩着。芦花栓的院门,孟夏是听见的,不由就纳闷了:难不成贺中珏出去了,这个大黑夜的,又这么冷,贺中珏出门干什么?孟夏小心地走出院门,借着农户家不多的灯光,顺着日常走小路看下去,似乎就看见了人影,只是白天就阴沉的天,让这会的视野非常不开阔。孟夏看不真切,便轻手轻脚朝自己看见的人影走过去。还没走自己看到的人影,孟夏就听到桃樱的笑声,桃樱喜欢笑,但这种轻浮极具挑逗的笑声一直是对贺中珏才有的。孟夏心一紧,果然就听见贺中珏的声音:“桃樱姐姐,今日,你的话好深奥,王玉都没听明白。”
听到这声“桃樱姐姐”,孟夏肺都气炸了,这贺中珏明显看上去比桃樱要大,却叫桃樱姐姐,她并不知道在京州,男人们都喜欢把风月场所的女人叫成“姐姐”,只以为这贺中珏终是按捺不住桃樱的各种调逗了,大深夜的与桃樱到这来调情,却听桃樱怪嗔一声道:“王玉,我都讲了什么深奥的话?”
“就是在山林树野里比柴房有意思那句,有什么意思,我左思右想,怎么也不明白?”
“死人,我讲了那么多话,你怎么独这句没听明白?”
孟夏也觉得桃樱没讲错,她私下认为桃樱那么多难听的话里,这句话最暧昧不清,偏贺中珏就对这句话感兴趣了,这贺中珏还真不是一般的贱,和这桃樱真是对了头,苍蝇就喜欢有缝的蛋,哪臭它就喜欢哪。“姐姐,你是高兴就别打马虎眼了,赶紧给玉指点一二,或者教教玉也成。”
孟夏就不明白了,白天还给自己吹笛,给自己讲男女私订终身故事,在族长家那么维护自己的贺中珏,怎么样一转瞬又和这桃樱勾搭在一起,虽然很有可能是桃樱先勾搭他,但他去了,就证明愿意被勾搭,于是孟夏在心里骂了数声:贱人,一对贱人,去死吧!然后孟夏转身回了院子,怒火中烧的她一横心,把门栓了,将贺中珏与桃樱都栓到了院门外,最好进不得,不得不拍门,让大家都看看他俩的丑恶行径,最好抓去沉塘才好。回到柴房,那水已经有些凉了,孟夏伤心地踢了一脚,反把脚踢疼了,于是便出门把水倒了,放好了木盆,听见王氏在问芦花:“你可有见着顺儿媳妇?”
本来恼桃樱婆媳去族长家使坏告孟夏的芦花没太爱搭理,赶紧借故给大茂打水,躲开了。那王氏又瞅了孟夏了一眼,忽问:“二丫头,你男人可有在房里?”
孟夏真想告诉这瘸着脚的王氏到院外看看去她儿媳和贺中珏在做什么好事,不过她顶讨厌这王氏,难得理会,那王氏不由急问:“你男人可有再屋吗?”
孟夏故意往院门外看了一眼,那王氏也是个精明的人,一看孟夏的眼神,立刻明白什么,找根竹扫头拄着就往外走去。孟夏回到柴屋里,既巴心不得王氏找到那桃樱和贺中珏,看看两人都做了什么好事,又怕贺中珏真的被王氏抓住,让村里人沉塘了,百味陈杂地缩进了被窝,自从到了这间柴房,每晚睡觉都是贺中珏先进被窝,所以每次孟夏忙完钻进被窝,都很暖和,今夜这被窝真是说不出来的冷,孟夏不知道是心冷还是被窝冷,反正就是冷。孟夏在冰冷的被窝里等着王氏爆发的打骂声,想着到时候要如何面对才好,是垂泪不语,还是大声痛斥,又或者悲愤地一言不发……孟夏心里越想越乱,因为手捏出紧,手心居然紧张得出了汗,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王氏的打骂声,人正焦虑的时候,终听见王氏进门的声音,嘴里还在念着:“这顺儿媳妇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招呼……”之类的,然后又听到王氏把院门拴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