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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庆看到了驿站里的人员,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确认不枉这一场奔波。
他拨转坐骑,与铁妙青面对,“老板娘,我到了。”后面的虫儿尝试观察他的神色,可惜看不到正面。 之前在脱离妖界的过程中,虫儿发现了一件事,发现庾庆总是偷瞄铁妙青。 虫儿感觉到了点什么,也能理解,他也觉得这位老板娘哪怕看不清整张脸也很漂亮。 铁妙青等人也打量了一下驿站里的情形,再看向庾庆时,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句话感受格外深刻,都知道,到了分手的时刻。 三人看着庾庆那张脸,回想彼此相遇后的情形,一切种种想来真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事情回头看,三人都清楚,这次若非遇见了这位‘阿士衡’,是不可能抓到三只火蟋蟀的,仅凭程山屏的存在,他们就注定了是不可能的。 现在别说铁妙青,就连孙瓶和朱上彪也渐渐信了初逢时庾庆说的那些算命的话,他是能帮上他们的人。 事实证明,确实是如此! 而铁妙青还记得庾庆算命话里的另一句话,他和她有缘。 什么样的缘?她很好奇。 女人身处逆境时,容易信命,尤其是漂亮女人。 她想问问,按你的卜算,难道你我将来还会再见不成? 话放在了心里,没有问出口,她有她的矜持,没别的意思。 铁妙青:“也只能送你们到这了。”
庾庆点头,回头招呼了虫儿一声,“下马!”
反手捞了虫儿的胳膊,拎起便直接往马下一扔。
虫儿当场摔了个屁墩,貌似恶搞的庾庆嘿嘿一笑。 抬头见他笑的开心,虫儿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赶紧爬起拍打身上的灰尘。 庾庆和许沸随后也跳下了马,各自将马匹交给了孙瓶和朱上彪,让他们带走,途中可以换乘。 缰绳交予时,庾庆对孙瓶笑道:“不送了。”孙瓶接了缰绳,叹道:“阿兄弟,凭你的能力不混江湖…”本来想说可惜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混仕途也一样会有出息,祝你鹏程万里。”
目光又落在许沸身上,“祝二位此去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若非顾虑庾庆是朝廷的人,怕给妙青堂惹麻烦,她真的想把庾庆给招揽进妙青堂。 许沸拱手谢过,“有缘再会!”
心里是再也不想和这些人会了。 铁妙青摘下了身上的‘幽居牌’扔给了庾庆,“为你作证确实不便,与朝廷的人纠缠,容易扯不清,你也知道我们在赶时间。他们若不信你们的话,可以此为凭据,或让他们到幽角埠来找我们问话。来日若有机会去幽角埠,可到妙青堂来坐坐,铺子里的人见到这块牌子自会通报。”
庾庆收下了牌子,心里却和许沸类似的想法,不会再与这些人相会了。 他是顶着‘阿士衡’的招牌与大家相识的,不宜让外人知道真相,否则便害了阿士衡。 不过有件事是他一直想做的,此时终于开口笑道:“老板娘,一直未曾见过你的真面目,可否摘下面纱认识认识,免得以后相逢不相识。”
许沸眼睛多少一亮,他其实也想看看这女人的真容。 虫儿抿着嘴唇不说话,只悄悄观察庾庆反应。 “走了!”
铁妙青笑着扔下一句话,没有让人如愿,就此扬鞭纵马而去,不再回头。 纵然想对庾庆表示感谢,可时间上她也确实拖延不起。 斗笠面纱下似个美人,却让人看不清美人真容,一袭青披身后猎猎,曼妙英姿提缰纵马,一马当先的飒踏风华又岂是寻常女儿家能比,如一道青烟从驿站栅栏外的路上飘过,把一群满眼惊艳的考生看呆了眼。 过去的人儿,非十年寒窗可见,非笔墨丹青可忆,是一眼便入的梦,是摇曳生姿的滚滚红尘,众考生似愿沉醉不醒,久久目送。 红尘如梦,又似惊鸿一瞥,芳华刹那,一闪而去不可追。 连同詹沐春在内的考生们陆续缓过神来,却还没从某种情绪中出来。 他们没见过这般风华的女子,久久回味…… 门口守卫看着走来的三人,阻拦,“驿站今日不对外开张,来者另谋地方落脚。”
许沸作答,“在下许沸,这位是阿士衡,我们本就是随队的赴京考生,前番途中遭遇剧变,与队伍走散了,好不容易归来,还望通报。”
“许沸,许兄,还真是许兄。”
一群考生高兴喊叫着跑来,又被守卫拦住了,不允许他们走出大门。 手上尚拿着烧给许沸的祭文的詹沐春愣在了原地,再看自己左右,已是空无一人,竟然都跑去迎接许沸去了,他的神情瞬间变得异常复杂,心里不是滋味。 庾庆尽量借助许沸的块头遮掩,缩在了许沸的身后,就怕人家喊他,不想太过显眼。 这也是他这次回来最担心的,可是不回来又不行。 结果发现自己想多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大多人不认识他,最多眼熟,大多知其名不识其人,认识他的苏应韬等人对他不爽,才懒得欢迎他。 经通报,迅速有人来,没给这群考生叙旧的机会,直接把许沸三人给带了进去与负责护送的官员见面。 首先是核实身份。 核实主要是核实庾庆的身份,许沸的没必要,在场的官员基本都认识,哪怕一开始不认识的,之前途中也会问一句‘哪个是横丘许沸’,旁人一指,哦,自然就认识了。 许沸没问题,虫儿也不怕核查。 于是庾庆又见到了司南府的徐觉宁和唐布兰。 见到庾庆还活着,二人意外之余多少也为庾庆高兴,二人证实了庾庆‘阿士衡’的身份。 之后便是询问怎么回事,问三人怎么离队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庾庆三人早有准备,统一了口径。 统一的口径主要以庾庆的意见为主,许沸想不从也难,某人言语间提及了猜字谜糊弄州牧大人的事。 许沸还能怎么说? 说当时就是因为去找书童虫儿,之后三人遇到大量的老鼠,被吓得到处跑,掉进了一条河里,抱着棵树漂流了好久,飘到了妖界才上岸,后来得遇幽角埠妙青堂的人帮忙,人家顺便把他们给带回来的。 找火蟋蟀的事,只字未提。 只要确定了考生身份,怎么回来的都是其次,就是问明后做记录,要给上面交代的,上面要不要去核实那是上面的事,不在他们职责范围内。 回来了,护送官员口头表示欢迎,与许沸多客套了几句,没怎么搭理庾庆,然后就让人带下去安排了。 走廊中,庾庆顺手扯了块布帘子,撕下一大块,受了铁妙青的启发,半张脸一蒙,后脑勺系好。 什么情况?听到撕布声音的小吏回头看了眼,愣住,转身问道:“这是做甚?”
许沸和虫儿也同时愣住,亦满脸不解。 庾庆:“我不想刚才诸位大人问我们的问题,再被人反复问及,待会儿肯定有其他考生问我们是怎么回来的,我不想再反复回答,蒙上了脸,记不住我的长相,我就可以不理他们,我就可以专心温书备考。”
他已经预料到了,他和许沸活着回来的消息肯定会在众考生当中传遍,回头肯定会有许多人来探望。 窝在这么个地方,加上一路同行,躲是躲不掉的,干脆了,堂而皇之地直接把脸给蒙起来。 “……”许沸和虫儿双双凝噎无语,有点无法理解这位的想法,还能这样搞的? 至于温书什么的,许沸是不太信的,这位连支笔都不带,温鬼的书。 他转念又想到了自己的行李没了,如今也是连支笔都没有了。 “呃…”负责办事的跑腿小吏也无语了,忍不住挠了下脸,无言以对,这个好像没理由管,只好批评了一句,“撕驿站的帘子是不对的,回头人家发现了你得赔钱。”
见这样,许沸向庾庆伸手要剩下的布帘子,想有样学样。 庾庆顺手把布帘子给扔到头顶梁上去了,拨开他手,“你就免了,都认识你,蒙住脸也没用,反正你应酬也多。”
许沸想想也是,略尴尬。 跑腿小吏直摇头,招手示意三人跟上。 这次是哪里空就往哪里塞,庾庆和许沸被塞进了同一间,虫儿也在同一间打地铺。 之前遭遇袭击时,书童没任何防护,又没任何自保能力,可谓死伤惨重,剩下的不多了,节省了不少的入住空间。 八个考生一间的通铺,这间只住了五个人,在房间的只有两人,正在捧着书籍默看,获悉许沸要和他们住一块,颇为欢迎。 庾庆就是打了个招呼,确认了自己的铺位后,便不爱理人了。 至于脸上的蒙脸布是怎么回事,庾庆不说,别人问也不解释,他就是不要脸了,其他考生能怎样?反正现在或将来都不想和这些人来往,以后也不会再来往,修复关系的事交给阿士衡本尊。 事情不出他的预料,他庾庆和许沸回来了的消息很快就在所有考生当中传遍了,他是其次的,重点是许沸。 两人在房间落脚还没一会儿,便有成群结队的考生来敲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