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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天身子一稳,双眼陡张,狂吼一声还想出手,但似记起什么,步伐一顿,眯眼问道:“你是源顺镖局何人?”
四目相对,霍元甲回道:“津门,霍元甲!”
雷天寒声一笑,“好,等我杀了他,就轮到你!”
对于这种话,霍元甲压根不予理会,他转身扶起摔在地上的老游侠。 “霍爷,这擂台要是立了,五爷可就栽面儿了哇!”
老者年过半百,两鬓斑白,与王五同辈,那是看着王五一步步走到今天,从一介武夫,闯下偌大声威,干下一件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名震天下,简直是活成了他的念想。 但其最敬重的,还是王五义薄云天的豪气和为国为民的侠气。往日里但凡谁敢说王五半点不是,那都得下场论论,隔三差五得在街上与人搭搭手,眼下都欺负到门口了,哪能忍得了,抓着霍元甲的手居然哭了出来。 霍元甲笑了笑,安慰道:“都是些虚名罢了,在乎它作甚?世道不比以前了,一件衣裳瞧着光鲜,可那里子要是丢了,面子再好终究是虚的,可要是守住里子,面子啥时候都能找回来。”
老者听的沉默,许久才长叹一声,“霍爷这话,说的高啊!”
当即喊住了一众和神手门剑拔弩张的京城游侠,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领着众人冷眼瞧着,看着那擂台一节节搭起来。 “哎呦,那这不是栽了面儿了?尿了?”
瞧见霍元甲交代完转身又进了镖局,关了门,那些个好事儿的不觉面面相觑,都被人欺负到门口了,这还能忍,不上去过两招。 “那位霍爷是不是津门大侠霍元甲啊,怎得连胆气都没有?王五爷怎么就收了这几个徒弟,英雄一世,收徒不慎啊。”
“嘿,你他娘的!”
老游侠刚歇下去的火气瞬间又被点燃了,收拾不了神手门,还收拾不了几个赖子,扭头就是一顿乱拳招呼。 镖局里。 霍元甲进门后没说话,只是在坐下摊开了双手,神情多了些许凝重。 左宗生与程庭华瞧去,但见其十指筋骨毕露,犹自颤栗,筋络更在不停抽动,像是难以控制。 “那人生的好一身力气,但他应该比我更严重。”
霍元甲连连吞吐了几口气息,平复下激荡的气血,语气带着几分惊诧,感叹道:“这些年,我还是初逢能在气力上与我一争高低的人。”
左宗生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你觉得如何?”
霍元甲沉思了一会儿,“那雷天对劲力的驾驭尚不及大拳师,但天赋异禀,气血雄浑,体魄强横非人。我若登台,三十招内必能将其制住,摔下擂台,但取胜容易,打死却难,若分生死,得在百招之后才见分晓。倘若小师弟登台,七十招内要是没能找出其横练罩门所在,气息一弱,便了无胜算。”
程庭华也觉惊叹,“果然人比人气死人,那敖青卑鄙无耻,居然走狗屎运收了这么个徒弟,只要不死,往后京城说不准得蹦出来另一個杨露禅。”
他可是知道霍元甲的实力,筋骨大成,神髓入骨,已是实打实的大拳师,论名头或许比不了他们这些成名久矣的武门宿老,但实力绝然不弱,才堪堪三十出头,似那东升旭日,尚未到中天呢,日后说不得又是一位武道宗师。 能让这么一位大拳师动容,可见那雷天着实非凡。 “不过,此人是天赋异禀,但那陈小子也非寻常人,论及天份,当世只怕无人能出其右。”
程庭华话锋忽转,语气古怪,眼神透窗瞟向后院,然后又看看霍元甲,“想你师父一辈子没收过几个徒弟,就你们几个,结果一个比一个不同凡响。你三十岁便已成一方大拳师,实力直追老一辈名宿,日后说不得能跻身宗师,开宗立派也不在话下,后院那小子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天份之高,实属妖孽。”
左宗生听完一翻眼皮,“得,合着在师伯眼里就我丢了师父的脸。”
程庭华苦笑摇头,但神色忽又严肃凝重起来,“看来咱们猜对了,敖青是奔着你们师父来的。”
自己的徒弟身陷险境,形势间不容发,做师父的又岂能袖手旁观。 “那敖青野心勃勃,绝不会满足做个副统领。”
霍元甲手上的异样已经没了,按椅而坐,眼皮微垂,平淡温和的语气不知不觉凭添了丝丝寒意,一口带着津话的腔调也冷硬了起来。 王五是西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如鲠在喉,几番刺杀下来,虽未功成,但那西太后早已寝食难安,日夜担惊受怕。 假如这个时候,有谁能引出王五,将之擒杀,那可是泼天的大功,届时名利兼得,兴许在官场上还能再进一步。 “新仇旧恨,此人必是预谋已久,小师弟的出现只不过给了他一个借口。”
“当务之急,先且过了这打擂一关再做打算。”
“此事暂且先别告诉小师弟,让他好好清净清净,理理咱们喂的东西。”
…… 转眼战期已至。 镖局前的空场上,擂台高架,足有二十余米高,不见登擂木阶,唯有四条手臂粗细的麻绳自擂台四角斜斜拉下,打在地上,这便是登擂的路。 非但如此,擂脚方圆四周更是放置着一块块钉板,钢钉指天,寒芒闪烁,足有一尺来长,犹如刀尖,密集紧扣,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看的人心惊胆战。 自立擂的那天起,京中亦不乏想打擂扬名的武夫拳师登擂挑战,结果无一例外,皆横尸当场,死了六人。 底下围观众人早已迫不及待,四面皆搭下了观擂台,一个个翘首以盼,只这高台一立,钉板一放出来,所有人都知道,此战不死不休,既是杜绝了场外之人插手,也没了退路,必是场伱死我活的恶战。 擂台上,雷天精赤着上身,环臂而立,双眼居高临下,直盯着脚下的源顺镖局,似是等不及要将里面的人踩在脚下,神情戏谑,眼中杀意如火。 “嘎吱!”
“开门了!”
听到动静,所有人齐齐转头。 半启的门户里,一道穿着青衣的身影迈步走出。 歪头睨了眼台上的雷天,陈拙淡淡道:“源顺镖局,陈拙挑擂!”
台下做见证的三名宿老当即做了个请的架势。 “请挑擂者签生死状!”
见程庭华也在当中坐着,陈拙走到近前,眼神一扫生死状,提笔签字,留名状上。 “陈爷,您可一定得胜啊!”
一众游侠俱是瞧来。 老游侠起了个头,身后一众小游侠齐声拱手开口,吼得撕心裂肺,“陈爷,大胜!”
“嘿嘿!”
一声轻笑,陈拙抛下毛笔,转身几步纵跳而出,掠上一条麻绳,弯腿塌腰,人已似老猿般从天而起,登擂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