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幕下自从民工队伍离开沙岗村以后,王文思一直心神不安,不断打着他的鬼算盘。今个队伍已经离开沙岗村十多天了,他既没有见李小宝跑回来,也没有听到水库工地的任何消息,摸不清工地的一点儿实底儿。听说昨天晚上水库工地上来了电话,他打听电话的内容,可董大田只是只言片语的说了几句,这使他更加不安,他有些做贼心虚了。心想:是电话的内容和我有关不让我知道哩,还是内容不重要?李小宝在工地上咋样?这小子要是被李民强捏巴软乎露出真情,那可就糟了,那可真成了逮不住黄鼬反倒落一身骚。他向李百旺打听工地的消息,对他的回答就像一块带刺儿的铁疙瘩,使他难吞难咽愁苦万端。他吃罢晚饭,把碗一推就溜出了门儿,他想从王文智那里打听点儿情况,然后再……他心慌不安地刚走到大街上,传来两个女青年的说话声:“金花姐咋没来啊?”
“她的任务是给民工家里挑水。”
“是不是在给她那位写情书呀?”
“才走几天呀,就这样。”
“嘿嘿……”王文思躲在阴暗的墙角儿里,瞅着两个姑娘扛着铁锨朝王文智家的方向走去。他想准是团员给他家挖房基地的。他内心发狠地咬了咬牙根骂道:“她娘的,你们也帮着李民强拉拢人稳民工的心哪。”
他盯着走过去的人影,用力啐了一口吐沫以泄愤。他想:看来今晚到王文智家去是不行了,他又搜肠刮肚地苦思开了,却又想不出啥好主意。他刚从墙阴里走出来,杨秀娟和赵金花挑着水桶迎他走来。杨秀娟说:“哎,民强家的房子盖好了,他一回来是不是就要和城里姑娘结婚啊?”
赵金花说:“应该是吧。都岁数不小了,婶子昨天还跟我念叨这事儿哩。哎,你别光说人家,你也不小了,也该抓紧点儿了。”
杨秀娟不好意思地推了金花一把:“去你的。”
“这不好意思啥。看上谁了,要不要我给你牵牵线儿?”
“金花姐。”
秀娟脸发热了。……王文思想避开金花和秀娟,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便硬着头皮同她俩打招呼:“你们大黑天的挑着水桶干啥去呀?”
“给民工家里跳水去。”
金花回答说。王文思笑着说:“黑灯瞎火的,井台上又滑,可得小心点儿。”
“哎!”
王文思瞅了金花一眼说:“我就佩服你们这伙子小青年。”
说完转身要走。杨秀娟已看出王文思在修水库问题上给民强使了绊儿,出了难题。便说:“你大黑天的不在家里歇着还到处转,也挺忙的啊!”
王文思听了秀娟这西北风刮蒺藜连讽(风)带刺的话不由得一愣,心里暗骂道:你这个臭妮子也你娘的跟着起哄!随着又嘻嘻一笑说:“我早先也跟你们一样,见了工作就没命的干。如今虽然岁数大了,可也不能摆老资格躺下吃老本,要立新功嘛,我说的对吧?”
杨秀娟听了王文思老汉卖瓜,自卖自夸的话,嘲笑地说:“那你今晚上立啥新功去呀?”
王文思头也没抬地走着说:“找大田唠唠工作的事儿。”
杨秀娟轻蔑地笑了一下,转身朝村东边的水井走去。王文思回头望了一下她们离去的身影,心里骂道:“你们这些臭妮子也你娘的成精了,你们冷眼盯着老子,老子也不会让你们好受。哼,你们就等着吧!”
在他看来,李民强一回到村里,不少人都成了他的眼中钉。王文思正在心神不安地走着,突然发现旁边的老槐树后有一个人影在晃动,他又是一惊。咋的?难道我的心思被他们看透了,出门有了盯梢?他正在发愣,躲在树后的人轻声的笑道:“你干啥去呀?真是个不老实的夜猫子。”
声音一落,一个螳螂腰的女人,扭动着屁股走过来了。把她那张耗子嘴向走过去的两位年轻人方向努了努,撇着嘴说:“你看人家过得多自在,多神气。”
王文思见从老槐树后面钻出来的人是张兰翠,朝四周望了望压低声音问:“你猫在这儿干啥?”
张兰翠凑到王文思身边,王文思赶忙把她拉到墙阴处低声问:“黑灯瞎火的你出来干啥?”
张兰翠也低声说:“他回来了。”
“噢,在家吗?”
张兰翠噘着嘴说:“在家里待了连个放屁的工夫都没有,拿了点儿东西就他娘的颠儿了。”
“他没说啥吗?”
“他要你多留点儿神,前几天砍树的事儿千万别被人家查出来。他说过几天再来找你。”
王文思嘿嘿一笑说,“那你今晚上还是一个人睡凉被窝儿了。”
“真是寂寞死了。”
“有我在你还愁啥呀?”
说着用手拍了一下张兰翠的屁股,接着又是嘿嘿一笑。“你这个老骚驴。”
王文思笑着说:“咋的,你不喜欢?”
张兰翠两只多情的耗子眼斜瞅着王文思的模样,半天才说:“哎,这大黑天的不在家里守着你老婆又要往哪家溜呀,真是个喂不熟的馋猫儿,又看上哪个娘们了?”
王文思摸着张兰翠的屁股说:“家花没有野花香,我只惦记你,嘿嘿。”
张兰翠撇了撇嘴说:“甭光说好听的,用着姑奶奶的时候,磕头作揖地求,用不着的时候路过门口都不迈进一步。”
接着又用嘲弄的口气说,“李民强给你啥甜头啦,也照顾开了民工家的事儿了,真够积极的。”
王文思咬了咬牙说:“哼,积极,他李民强让车撞死我才烧高香哩!”
张兰翠说:“光发恨顶屁用。你没听那些风流妮子说,人家都要准备结婚了。”
“结婚!”
王文思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城里那闺女的爹是县民政局的局长,他们成了亲还不给李民强那小子撑腰?我咋没想到这层关系,他有了后台在沙岗村更是寡妇选男人随心所欲。他咬了咬牙说:“不能让他们成,得给他搅黄了。”
张兰翠嘻嘻一笑说:“你甭担心。甭看他这么瞎折腾,我看他在沙岗村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咋的?”
王文思不解地问。张兰翠一撇嘴说:“他和城里妮子成了对儿,他那有权势的老丈人还不把他弄到城里去。”
“你甭夜里做梦搂男人想美事儿了,看那小子的劲头,根本舍不得放弃沙岗村的大权,要不他放着公安局不去非要在沙岗村干啥?”
张兰翠心慌了,问:“哪咋办?”
王文思声音低沉地说:“只有把他赶走,沙岗村的大权才会慢慢地回到咱的手里。”
张兰翠又撇了撇嘴说:“说不定没等你把人家赶走你就完了。”
王文思咬牙切齿地说:“我完,哼!没那么容易,你当我就是那么好捏的啊,我还是个老党员,有镇里领导保着驾,还有县里组织部的表弟照着面,他能把我咋样?”
张兰翠打断了王文思的话:“你甭说了,你还是快想法子把他赶走。”
“他不是见枪响就跑的兔子,得认真对付。”
说着脸上显出了得意的笑容,“我已经想好了使他不得不走的法子,使他碟子里的豆芽开不了花,结不了果。”
“啥法子?”
“哼!鸭子浮水,浪在底下!”
王文思把张兰翠往怀里拉了一把,咬着她的耳根子说了一阵。张兰翠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办法准行。哪个耗子不偷油,哪个猫儿不吃腥,哪个男人见了漂亮女人不眼馋?他李民强也有七情六欲,能舍得把将要搂在怀里的漂亮大姑娘轻易地放走?嘻嘻。”
“闹得他一天也不得安生,不怕他不走。”
“你真是条咬人不露牙的老狗。”
王文思嘿嘿一笑,把张兰翠搂在了怀里,正要啃她的脸蛋儿。不知谁家一声门儿响,两人耳根子一炸,王文思赶紧把手松开,张兰翠扭着屁股钻进了黑胡同。王文思眯眼瞅着张兰翠那慢慢消失的身影,浑身发麻地站着,他恨不得马上一步迈到张兰翠的热炕上。可是眼前的情势使他不能那么为所欲为了,他感到这个社会对他来说是这么的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