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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二人说着话间,凌波已经找回了一大梱柴草,小小身子抱着甚为滑稽,足够生火,道:“娘亲,我找不到打火石,你帮我好不好?”
纪晓芙忙摸了一把眼泪,道:“我去就好。”
谁知她生产之后本就有了血亏,连日来失女遭虐,身心俱疲,亏空的狠了,一起身之下竟然双目一黑,软软倒下了。
杨如寄母女同时大惊,赶紧扶着她躺在甘草堆上,凌波机灵,赶紧从行礼里拿出水囊,喂她喝了些水。杨如寄看天色已经微微染上墨色,云霞虽如火烧,但也红不了多久了。她野外经验丰富,赶紧生气火来,为纪晓芙号脉,略微看出她的亏空,找出武当山自制的白芷益血丸,喂了她两颗。因着不敢走远,又等到倦鸟归林,才施展指法打下两只鸟儿。 凌波跑过去一看,皱眉道:“娘,你真坏,怎么把喜鹊和乌鸦都打下来了。”如寄走过看,还真是巧了,当真是这一吉一凶两种鸟,她道:“咱们出门在外,不能讲究那么多,你要是不忍心,就去一别呆着,娘来蜕毛,等会烤熟了吃。”
凌波今日经历颇多,实在超出她这年龄的理解能力,闻言也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好跑到纪晓芙身边陪着她。 不一时纪晓芙幽幽转醒,天色已经大暗,仗着火光看着忙前忙后的母女俩,心里万分过意不去,正要强起帮忙,被如寄阻止道:“你以后要当牛做马有的是机会,但现在可别劳累过度,伤了你的小命。”
说着扔给她一个烤熟的乌鸦,道:“我胃口不好,你吃些呗,等养好了精神,咱们再说你女儿的事。”
说着自己就着凉水吃些干粮。
纪晓芙看着可爱的凌波,一颗思女之心哪里还忍得住,强撑着说:“弟子,弟子和女儿本来在黄冈隐居,今年初春,我一时不察,被一个身穿褐色衣服,背着个大布袋的和尚偷走了。他,他是冲着杨逍来的,要偷我的孩儿去威胁他,可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孩子啊。”如寄吃了一惊,面上却平静问道:“那人可是肥头大耳,满口说不得,神神叨叨全无出家人的模样。”
纪晓芙闻言大喜,道:“太师姑,你知道这贼子是谁吗?”
“知道,他是明教五散人布袋和尚说不得。”
杨如寄如实道,“只我不明白,他怎么知道!那孩子和杨逍的关系。”
纪晓芙又是两行清泪流下,道:“也是合该我命苦,那日我收到本门的求救信号,弟子虽然不敢回峨嵋,但是怎么能对同门见死不救呢?赶过去一看,是我师姐丁敏君,还有少林寺、华山派的几位豪杰在与一个魔教之人缠斗。那是个和尚,武功颇高,虽落了下风,却也始终没有让咱们的人占到便宜。”
凌波本来已经浅浅睡着,但听得纪晓芙说起武林之事,忽然来了精神,道:“纪姑姑,你说的不对,名门正派的弟子,几人打一个,那还可以说是正道所为吗?”
纪晓芙心里一震,暗道:“这孩子虽然精怪,却是难得的明白人。可见父母教导得好。”
杨如寄喝道:“小孩子不睡觉,插什么话?再说了,人间万千事,各有因由,你知听个开头就说人家没道义,难道就是武当弟子应该有的品格吗?”
凌波懵懵懂懂,道:“那好,娘,我听完再决定,不随便说嘴了。”
如寄铁石心肠,道:“不行,你该睡觉了。你别跟我玩花招,要是不听话,你是知道我能让你睡着的。”
语意平和,但生生让凌波想起以往孙大圣逃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往事,退去了偷听的念头,乖乖躺下,不一会就发出轻轻地均匀呼吸声。
纪晓芙看着火光下孩子娇嫩的脸蛋,心底柔软,觉得她安静如同天女,情不自禁地把身上的旧袍脱下给她盖上,对杨如寄说:“晚上冷,我们有内功,可别冻着孩子。”她所说不假,汉阳一带多水少山,能有一片树林休息已经不易,找个山洞也难以成行。而山野旷地,古木幽然,即使晴天,到了夜间也有水意沾衣。
杨如寄明知她是思及女儿爱屋及乌,但为人母亲的,对待真心疼爱自己孩子的人,总是容易生出好感的。何况她身为女子,初婚不幸,对这阴差阳错成了未婚母亲的女子也有些同情。于是她道:“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只怕被围攻的那人也是明教中人,多半是那个彭莹玉。这人虽是出家人,但抗元讲义气,你这好心肠的,虽是相助师姐,同样见不得硬气之人赴死,只怕因此和丁敏君那个长舌妇纠葛,才暴露了自己的孩子。”纪晓芙见她竟是猜中了十之八九,惊愕地一时无言,好久才道:“太师姑,您,您竟认识那位彭师父?”
杨如寄看了她一眼,道:“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女儿了?”
纪晓芙只得道:“他们是要逼问那位彭师傅,天鹰教白龟寿的下落,打探屠龙刀所在。太师姑知道,天鹰教本是明教分支,大有渊源,彭师傅抵死不肯说,咱们八人围攻之下,终于各出招数伤了他。我师姐奉了恩师严命,一定要逼问出屠龙刀下落,因此难免出手重些。彭和尚当真倔强,一只眼睛被刺下了,也绝不吐口。我……我敬佩这样的义气,就劝师姐算了。那时别人已无再战之力,只有我们俩还能用刀剑,就如同刚才小孩儿说的,不是名门正派所为,可是师姐,师姐并不肯听,还逼问我与杨逍的事,动起手来,我因此重伤。还是那位彭师傅暴起,忽发暗器救了我。”
如寄不耐道:“得了吧,灭绝几个得意弟子我都见过,丁敏君万万不是你的对手,定然是她妒忌,抢先出手偷袭,我刚才已经看过,你那小腹伤口不浅,必然是本门“月落巫山”所致。如此狠毒的人,怎么能留在峨嵋。”
纪晓芙听她之意,大有逐丁敏君出师门之意,更知道她虽不是掌门人,但灭绝师太并不多看重丁敏君,反而和这个自小长大的小姑姑感情很深。若是杨如寄开口,九成是会照顾她的面子赶走丁敏君。她不愿对人不义,正要开口哀求,却听如寄又道:“后来呢,你总不会还和那姓彭的结交了吧。”
纪晓芙忙道:“弟子决然不敢,只是当时我实在流血过多,走不得路。彭师傅感谢我出言维护,就护送我回了黄冈朋友处。也是我脑子糊涂了,我那朋友是个医者,我那孩儿刚好托养在她那里。彭师傅虽然没有多问,他也伤得不轻,于是发了信鸽,叫他的一个朋友来接他去找明教的什么医仙相救。那人是晥地的义军,竟也是个出家人,来的很快,他本是对我再三道谢。可也是太过不小心,那……杨逍曾送我一块玄铁令,是他光明左使的信物。那日我的孩儿正拿着她玩,那和尚一见就变了脸色,套着我的话,我一听知道有诈,知道动手是决计不成的。就与我那朋友商量好,在他们当日晚饭间加了些迷药,我好带着女儿逃命。”
说到这里,这个苦命女子已经泪眼莹然。
杨如寄叹息道:“五散人中,说不得武功最高,他怎么会尝不出迷药?他发现之后,是不是当即翻脸把你孩儿抢走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这人虽然和杨逍梁子结的不轻,但并不是伤害无辜的人——或者说还坏不到家。倒是那彭莹玉,你与同门翻脸救其性命,他就眼睁睁看着你爱女被夺吗?”纪晓芙摇头道:“不,彭师傅对说不得此举,十分不赞成,两人打了一架,彭师傅终究怕伤着我的孩儿,叫他走了。他说一定把孩子找回来给我,叫我千万别去找杨逍。说......说他阴晴不定,别真激怒了说不得,对孩子不利。说完就走了。其实他远在西域,我就是去找他,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如寄点头道:“总算彭莹玉还有几分侠义之心,不过明教这些人行事偏激,把个无知幼童的生死托付于他们的良知,别说是你,我都觉得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