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监牢之内不光关着他们,范闲也没有期待今天一天就能得出什么结论来,毕竟和人相处这件事情是慢工出细活的,不能够急于求成,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是不可能的。 “他没有给什么答复么?”
思思问道。 “给他点时间想一想吧。”
范闲说道,“毕竟这是一件大事儿,现在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在我们的孙大名捕身上。”
思思噗嗤一笑。 这还是范闲第一次见到思思笑,平常估计是闲来无事作出一个表情而已,而此时的思思是真的笑了,范闲有些不解,这又不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你笑什么?”
“我?”
思思指着自己,微微笑道,“只是觉得你这句话里面嘲讽的意味少了些,嫉妒的意味多了些。”
“我嫉妒他?”
范闲面色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思思,抑扬顿挫的问道,“他有什么可以让我嫉妒的?”
“有些人在京都城办了天下为首的大案要案,只不过没有自吹自擂,这天下第一名捕的称号就落到了一个抓鸡贼打流氓的大理寺官员身上,这还不足以让人生气?”
思思抿着嘴笑道。 范闲懒得搭理她,和她说多了话真的会猝死。 当即转而走向了关押孙尧书的监牢之中。 王启年站在一旁,将木质的牢门打开,孙尧书坐在地上看上去异常的落魄,头发也没有梳理,神情也是十分地落,他看到范闲进来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他只是瞥了瞥头,看了一眼范闲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你是?”
孙尧书有些惊讶的问道。 他是没有见过范闲的,这么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范闲走入房间蹲了下来,看着孙尧书,“我是范闲。”
孙尧书一个趔趄爬了起来,惊讶的指着范闲,“你……你……” 范闲到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冷笑了一声,这才说道,“很意外吗?”
“不是……我……你……”孙尧书眼巴巴的看着范闲,他似乎并没有想过范闲回来找自己,甚至并没有想过自己可能见到范闲,在他的认知里面,可能范闲的神秘感要比庆帝多得多。 范闲看着语无伦次的孙尧书,撇嘴笑了笑,“不必如此惊慌,我不是来杀你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孙尧书眼巴巴的看着范闲,问道。 “我是来和你谈事情的。”
范闲说道。 “谈事儿?”
孙尧书呢喃了一句,这谈事儿是怎么个谈法?我和范闲还有事情要谈?范闲能和我谈什么事儿?“范大人您找我谈事儿?难不成是有案子叫我帮忙?”
思思直接憋不住笑了出来,王启年更是惊愕在了原地。 孙尧书并没有搭理这两个他眼中的喽喽,而是正儿八经的皱着眉说道,“如若是监察院需要找我办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事先说好,我们里外分明,我肯定还是大理寺的人,只是来帮助你们监察院,而且我还有……” 他话还没有说完,范闲直接转身,对着王启年摆了摆手。 王启年这才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说道,“孙大名捕啊,这件事情,我还是先给你交代一下为好。”
“交代可以,我先听听案情,但是范大人你这个态度……”孙尧书正要指责范闲,直接被王启年打断了。 王启年看着孙尧书说道,“根据刑部给发回来的东西所看呢,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到了结案定论的阶段了,刑部也按照庆律给了我们结果,不过我们监察院还是本着负责的精神,为你找到了三条去路。”
孙尧书的脸色不好看了,不过王启年管不得他那么多,直接说道,“第一条路,是刑部的建议,将你流放到西锤边关值守的那里,你也知道最近的时节招兵买马这件事情正在进行着,而且你身手我看也不错,去修缮一下防御建筑应该没什么问题。”
此时此刻,孙尧书似乎才明白了王启年是什么意思,他眼巴巴的看着王启年,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王启年则是笑着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儿呢,就是这边监察院又雇了一批新的刽子手,他们也没有练过手,我的意思是让他们练练手,你说呢?”
“刽子手……刽子手!”
孙尧书看着王启年,震惊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你的罪名,足够被砍头了。”
王启年微笑着说道,“这是刑部的意思。”
“陛下的呢?”
孙尧书惊讶的问道。 “你……陛下?陛下为什么要给你颁布旨意?”
王启年更加疑惑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大理寺的办事,即便是大理寺少卿,这样的事儿都干系不到陛下,你放心吧,即便是你死了,陛下都不知道。”
此时的孙尧书彻底慌了,他站起来,看着王启年,这才问道,“大大大大大大……大哥!”
“你叫我爸爸都没用。”
王启年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你还有一个选择。”
孙尧书想都没有想直接说道,“我选第三个!”
“你不……”王启年刚想问,你不需要考虑考虑吗? 孙尧书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我不必想,前面两天路都不是我想去的,你们肯定有好的办法,让……让我知道……我我我……我要选第三个!”
王启年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范闲。 范闲这才点头,示意王启年可以撤了。 他缓步走到了孙尧书的面前,这才问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呢?”
“我……你……这个……”孙尧书看着范闲迟迟说不出来一句话,他的嘴哆哆嗦嗦,似乎在决定着什么,片刻之后才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了。”
“那你还不算蠢。”
范闲说道。 “我可以帮你看着贺宗纬,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信息。”
孙尧书说道。 范闲点了点头,“我可以让你从这个案件里面抽身出来。”
孙尧书看着范闲,可是还没有等他说话,范闲直接打断了他。 “我同样可以让你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那个笑容,是孙尧书这辈子没有见过的邪恶。 恐怖。 …… 简单的将两个人处理完毕,范闲也是乐得清闲,其余的三个暗探还是那么押着就好了,范闲也不着急处理他们,况且他们也可以日后用来整理自己对于招供了的杀手信息核对事项。 出了监牢之中,思思捂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叹息道,“这地方确实是压抑。”
“你去过的地方还是有些少,我记忆里有很多地方都比这里要压抑的多。”
范闲笑了笑。 “还有比这里压抑的?哪里啊?”
思思问道。 “我马上要去的地方,就比这里压抑的多,你想不想去?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范闲说道。 “哪儿啊?”
思思好奇得问道。 正当此时,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 洪竹。 “大大大……范大人……”洪竹看着范闲,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紧张,反正他脸上是高兴,神态是紧张的,双手抓着自己的衣服,对着范闲嘻嘻笑道。 “怎么了?”
范闲问道。 “陛……陛下传你入宫觐见。”
洪竹说道。 范闲回过头看着思思,“你要去吗?”
思思这一句话,立刻掉头就跑,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范闲和王启年相视一笑。 ………… ………… 范闲和洪竹并排行走,缓慢的向宫中走去,一路之上范闲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平静的走着,而走在范闲身侧的洪竹此刻心中思绪万千,他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句话。 走过了皇宫的正大门宣武门之后,洪竹知道再不说就可能来不及了,这才怯懦的张嘴说道,“范大人……” 范闲心中暗喜,只要洪竹开了这个头,他就有信心,让洪竹成为自己的人,这是一条收拢他的必经之路,所以范闲也不能提前说什么,那样可能会改变洪竹的想法。 “嗯?”
范闲轻哼了一声,问道。 “这一次的事情,多谢大人了。”
洪竹似乎已经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感恩戴德得说道,此时的范闲深信若非是在皇宫之中,不然洪竹可能会给自己跪下来道谢。 范闲只是轻巧的点了点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想得太多,我也并非是专门要帮你,只是觉得与你有缘,随手为之而已。”
洪竹眼巴巴的看着范闲,前面的他都可以归类为客套话,而后面的那句与你有缘,他是硬生生的记在了脑海之中。 对于一个宫廷之中朝廷里面的底层小人物来说,一句与你有缘,一句我随手帮你而已,就可以让对方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这样卤获人心的方式,亘古不变。 范闲笑了笑说道,“以后还要仰仗洪公公了,若非是看到洪公公大孝之根本,范闲也不会如此。”
洪竹轻轻的点了点头,此时的他和范闲同样明白一个天大的道理。 大恩不言谢。 慢步走入了房间之中,御书房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个样子,如范闲和思思所说的那般压抑,不过也就是范闲早就来的熟悉了,现在也没有那般感觉了。 皇帝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躺在那里穿着睡袍,轻而看着手中的奏折,而此时的御书房里面只有洪竹和候公公两个太监,剩下的便是范闲和庆帝了。 范闲平稳的走了进去,洪竹是第一次见到范闲和庆帝会面,他曾无数次听说过范闲如何如何的厉害,深受庆帝的喜爱之类的话语,他虽然没有见过范闲和庆帝相处的样子,可是他见过贺宗纬面见庆帝的样子,那叫一个亲切,比对庆帝见到太子和大皇子之色,还是贺宗纬的地位较为高。 毕竟贺宗纬可是一品之下在御书房里面被赐过座位的人啊。 但是下一幕,洪竹直接是傻了。 范闲恭敬的对庆帝,做了个礼。 他并没有跪下,而是做了个举手的礼。 洪竹眼睛瞪得圆圆的,眉毛都皱成一片了。 他本以为庆帝会勃然大怒,可是不料这天下最为威严的人,竟然瞥了一眼范闲,说道,“朕的穿甲弹又加工了些许,你去看看?”
“好咧。”
范闲直接收礼,转而走向了御政台上,这御政台乃是皇帝陛下亲自拓写圣旨所用的地方,除了皇帝陛下,洪竹在这里这么久的时日里还没见过谁敢站在那里,即便是路过都没有谁敢路过的。 而此时的范闲,竟然直接站了上去! 并且抓起了皇帝陛下的弓箭开始把玩了起来。 洪竹彻底的傻了。 可是范闲就像进了自己家里面一样,他先是摆弄着弓箭,随后又将身后的箭矢拿了出来,而下一刻,箭搭在了弓上。 洪竹想去阻止,但是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庆帝仍旧在钻研奏折,而候公公则是略带笑意的看着范闲。 这是…… 洪竹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范闲一箭发了出来。 那一箭射打到了面前的盔甲。 但是只是并没有穿过这个盔甲。 范闲用的只有三分力,这箭矢掉落在了地上。 此时的范闲皱了皱眉,可是就在庆帝抬起头来的瞬间,范闲的面色变得平静了下来,他就在庆帝的面前,再次拿起了一根箭矢,而这一次他抓满了力道。 九品的力道。 瞬间!脱手而出! 下一刹那,那箭矢直接穿过面前的盔甲! 但仅仅是穿过了一个箭头而已。 瞬间,门外忽而进入了一个银色的身影,直接站在了皇帝陛下的面前! 正是宫典! 宫典阴冷的面容看着范闲,而此时的范闲也面色同样阴冷。 可是他们在想的不是同一件事情。 “陛下!”
宫典立刻跪在地上。 “朕只是叫范闲帮朕试试箭矢,不要大惊小怪。”
庆帝平静的说道。 宫典这才松了一口气,作揖告退,却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范闲。 而此时的范闲脸上虽然已经表现正常,可是心里却因为这一次,震惊到了。 这盔甲比较上一次更加坚硬了万分。 范闲的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到底是在研究穿甲弹,还是在研究…… 防弹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