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平手中拿着金簪,身子微微一抖,原来白起宁的心里也是有他的。“言尽于此。时辰不早了,他们在等我,我先走了。”
楚逸脸色苍白,略显憔悴,转身欲离。“靖王要去哪儿?”
李昭平站起了身,望着楚逸的背影。“回楚国。”
楚逸自嘲冷笑,走出大堂,“咳咳,但愿来世,我也有你这般好运。”
李昭平愣在原地,看着手中这金簪,将它收好……恍悟过来,楚逸对白起宁的那份深情。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酷怜风月为多情,还到春时别恨生。楚逸坐在车驾中,离开了晋国瓦池边城。车驾摇晃在途中,他忽然有些后悔了,不该把金簪给李昭平,而自己连个念想都没有。罢了,心都不在他这儿,要根簪子又有何用?“咳咳咳。”
楚逸右手握拳,轻捂唇而咳嗽,大概是昨夜受了凉。楚逸撩起窗帘,望着塞外风景,眼中似有不舍,大概还是放不下吧。他深深抽了口气,白起宁与李昭平,一对璧人,好生相配。……李昭平收好了金簪,心中对楚逸多有感激之情,但也没有跟白起宁提起这簪子一事。“我们也该回去了。”
李昭平对她道,已经下令收拾行装,明日离开瓦池。“连珏呢?”
白起宁问,自从来到瓦池,连珏行事颇为古怪,令她疑心。“他想留下来,跟着你大哥白戬,那就让他留下吧。”
李昭平道。白起宁凝眉:“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李昭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我之间,没有不当讲的话。”
“连珏,可是梁国人。”
白起宁提醒道。“他已经离开了梁国,为我蜀臣,尽忠蜀国。起宁,无须多疑。”
李昭平不以为然道。李昭平如此信任连珏,白起宁踟蹰片刻,也不再多说什么,或许她不该在背后议论连珏。“好,我去准备,随你一同返回蓉城。”
白起宁答道。明日一大早便要离开瓦池,白起宁安排好启程之事后,就立马去了白戬的营帐中。“大哥,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一人留在瓦池,要多小心。”
白起宁关心道。白戬牵起白起宁的手:“我自当小心,二妹不必挂怀。你也要多加保重,回去替我问候娘亲和羽儿。”
白起宁微微点头,有话想要叮嘱,却不知如何说起:“大哥……此战联军不能齐心,攻梁易败。”
“这话,不可再说,动摇军心,其罪当诛。”
白戬严肃了表情,身为将者,即便是面临绝境,也绝不可能说出败仗之话,必定拼死决战,这是白戬的底线。“是我失言了。”
白起宁笑了笑,大哥就是这个个性,从军之后便刚正不阿,满腔抱负。白戬缓和了语气:“起宁,你想说什么,我心里都清楚。但,我跟你位置不同,想的也不一样。”
“我明白。”
白起宁沉思道,“连珏也要留下,大哥若有不决之事,可与他商议。他智谋极深,也许能帮得上大哥。”
“好。”
白戬面露淡淡的笑容。白起宁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一个字,白戬知道她心里有话:“还有什么?”
“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连珏是梁国人,他既是朋友……但又不得不防。”
白起宁低下头,她也不清楚自己的揣测是对,还是错。“我会留意的。”
白戬应声。白起宁抿唇点头,她明白大哥从来不会背后议论别人长短。可她白起宁也不是君子,只是个善于谋略的女子。有些人相处之后,就能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就如钟离楚、魏英那般。可有些人不管相处多久,总觉得他是口深井,看不到井底藏着什么……正如连珏。白起宁只能希望李昭平没有看错人吧,连珏与他们永远是友非敌。……李昭平等一行人的队伍离开了瓦池,他骑马在队伍的最前头,威风凛凛。白起宁坐在后面的车驾中,撩开帘子,向白戬、连珏挥手道别。队伍远离了视线,连珏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意:“昭惠王与司徒大人,很般配的一对,是吧,白戬将军。”
白戬沉默半晌,无论在世人眼中是否般配,只要两个人心中有彼此,便是幸福。连珏抬起头,阴天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今天的天气真不太好,很容易让人伤感。”
连珏眸子一沉。“是啊,会让人不知不觉牵挂起,一些不该牵挂的东西。”
白戬喜欢远离蜀国蓉城的感觉,呆在蓉城,日日承受蚀骨锥心的思念之痛,只有在外征战才能减轻他的痛苦。“将军与八公主新婚燕尔,是在思念妻子了吧。”
连珏嘴角微扬。自从与八公主成婚以来,白戬更是担心回家,他放不下心中的挚爱,也不忍心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白戬垂下眼帘,表情越发凝重,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身看向连珏:“校尉大人不也是如愿以偿成了九公主的驸马。”
“我与九公主,不过是各取所需。”
连珏直言不讳,他冰冷的语气中不带半点感情。“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白戬自嘲似的一笑。“将军在外征战多年,会想家吗?”
连珏忽然侧头,深深看着白戬。“大概,我是这个天底下,最不愿意回家的人。”
白戬淡淡道。连珏望着远方,可是他想回家了,在外面漂泊的日子很累很累,这一刻他是真的想回家了。颠簸在边城路上,白起宁静下心来,望着塞外风光,漫天黄沙,在日辉的照耀下,金灿灿一片。随行的步兵累了,李昭平下令休息整顿一个时辰,士兵们烧火做饭。李昭平也没有歇着,跟步兵们一起拾柴生火。白起宁在马车附近,席地而坐,随手抓起脚下的沙子,软软的,有温度。可这些沙子怎么也抓不住,总会从指间流逝。士兵们都特别敬慕李昭平,白起宁望着他风尘仆仆的他,披风上满是灰尘。大概他就是天生仁之为本的王者,不管走到哪儿,诚以待人,都会得到民心军心。他的脸上总是平和淡然的,无聊遇到何种困境,他总能坦然面对应之,任何成功都无法让他喜而忘形,仿佛原本就该如此。一时间,白起宁深深看着李昭平,战袍加身,英姿潇潇,她嘴角勾勒起浅浅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