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未心头一紧,“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想提四姨娘,我真这样对采薇讲,而不是刻意在你面前旁敲侧击。”
容许却不以为然,反拥着妻子,将今日家中发生的却不为佟未所知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本是答应水秀今晚回家后去探望胡白舞,容许的目的是想快刀斩乱麻,尽快让胡白舞明白一些事情,与她划清界限,并不希望她再出现于自己和佟未的生活里。可当自己前往翩翩小筑时,见到的,却是昏迷许久,不省人事的四姨娘。佟未的身子颤了颤,怯怯地问容许,“她会死吗?”
容许摇头,“大夫说很不好,会不会死,我也不知道。”
他顿了顿,继续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妻子。原来今日招惹胡白舞再次发病的,是二姨太周红绡。事情是为了几个家里新买来的丫头。因自从胡白舞进门,容家每年新买丫头时都会去醉君楼挑选两个,以尽可能地拯救一些被无辜推入火坑的女子。而这些姑娘进入容家侍奉几年后,或拉出去婚配,或自己赎了身回家。进来的姑娘素昔都是被分配到翩翩小筑,但今年却破天荒地被周红绡要了去。然而周红绡要这两个丫头,似乎是别有目的,从上官氏那里将调教好的丫头带走后,便时常嫌弃她们粗笨,轻则训斥、重则打骂,日久下来两个丫头不堪受辱,今日又遭鞭打后,便一起偷跑去了翩翩小筑哭诉。可周红绡等的似乎就是这个,随即就带人过去要那两个丫头。但胡白舞岂能看着与自己一样苦命的孩子受到虐待,自然与周氏呛起来。这一吵,孱弱的她终又敌不过一身的病魔,眼睁睁看着周氏在自己面前责打那两个小姑娘,气得呕出血来,当场晕厥过去。佟未静静地听容许诉说,心里虽感胡白舞可怜,但更心疼丈夫的不易。他如此辛苦地忙碌朝廷之事,回到家,迎接他的,却总是永远也不会减少的麻烦。自己之前竟还因放不下恒聿,而蛮横地强迫他做一些违背原则和意愿的事情。“对不起啊!”
佟未满怀愧疚,“我往后再也不逼你去对四姨娘负责,其实阿神讲得很对,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我不该自以为是地卷到里头去。”
容许愣了愣,轻轻点了妻子的鼻头,“你想通了?”
佟未含笑点头,“我当真想通了。”
“那么,想不想听我父亲和四姨娘的故事?”
容许紧了紧怀抱,将佟未整个贴在自己的身上,他喜欢这种感觉,温暖而安心,顶好今晚就这样眠去。佟未乖巧地贴在丈夫胸前,听他将故事娓娓道来。当容许说完最后一个字,手背上却落下一滴热泪,低头看去,妻子已是泪流满面。“傻丫头,哭什么?”
容许心疼地为她抹去泪水。佟未却摇头,哽咽着答:“我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过,你的父亲那么深爱四姨娘,可是你的母亲呢?婆婆她在公公的心里又是什么?”
容许道:“上一代的恩怨已容不得你我来追究,对于四姨娘我有的仅仅是答应父亲的承诺,而她却是错爱一生。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当初为了让她安心服药治病,我应允父亲去安抚她,而今更是为了让她续命,才万般冷落她。你要知道,一个人若尚存念想,就不会轻易厌弃这个世界。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对,但自从你来到身边,我才发觉,这样的行为实则很残忍。我没有权利让她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也不应该永远被她牵绊。我有我的妻子,有我自己的生活。你说得很对,我不该给她幻想,最终又无情地践踏。”
听着丈夫胸膛里铿锵有力的心跳,佟未很安心。原来丈夫看似冷漠严肃,却并不为三纲五常所束缚,在这个没有亲情和温暖的家里,容许实则最重视的,就是一个“情”字。他会为了一个承诺隐忍那么多年,那么,也会一辈子待自己好,这样心疼自己,对不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佟未在眼角挤出最后一滴泪水,娘说的很对,我们无法改变命运,但可以决定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