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嫦轻轻一叹,“傻弟弟,你应该期盼她过得好。她幸福了,就会感激你。可你想过没有,我们恒家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朝权的斗争,即便你们有缘成为夫妻,未丫头进门后,你能保证让她置身事外吗?现在她嫁去杭城,远离京畿,或许真的是一种幸福,而这又是你无法给他的。既然挑了这个容许,一定有你的道理,我想这就是其中一个,对不对?”
恒聿静静地坐着,再没有回答姐姐的话。恒嫦明白弟弟的理智比常人更甚,她不需过多担心,该说的说过,弟弟就会作出正确的选择。于是轻轻拍一拍他的肩膀,继而提裙离去。须臾,庭院内又只剩下恒聿一人,伴随着的,只有蛙声的聒噪。呵!我是该继续随驾南下,一直走到他们夫妻面前,还是就此打住,返回京城?他陷入深深的思绪,难以自拔。一夜,如是静静地流逝。翌日,杭城的天空低垂而阴郁,黑云似散似聚,偶尔从中一抹阳光透出,叫人看着欣喜。佟未一早起身梳妆,她要在婆婆派人来之前,先到正院。而昨日的窘迫,她也学会了遗忘,她要表现得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拿出堂堂一家女主人的气势,要完成丈夫交给自己的使命,好好地照顾这个家。“孙小姐吃了两碗粥,今天胃口特别好。”
四荷过来禀告楚楚的情况时,佟未正由着采薇在她腰上束带子。嗔了一句“我要透不过气了。”
便抬首对四荷道,“你告诉楚楚,她上午乖乖地把字帖临下,我下午就请大奶奶过来吃点心。”
四荷拍手笑道:“您这么说,要孙小姐背书她都不带躲懒的。”
笑罢便转身离去。柳氏不解,谨慎地说:“二奶奶要请大奶奶过来,只怕老夫人看不惯,又找麻烦。”
佟未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指不定大奶奶这一来就不走了,也未可知。我算计着,想把莉园腾出来接驾用。倒腾莉园,总比重新开荒置的园子便宜。若老夫人觉得莉园不妥,我这里让出来,也无不可。”
说罢,采薇已拾掇完整,佟未自己对镜看了几眼,便要喊几位老妈妈一起去正院。采薇在一旁绕着手里丝带嘀咕:“也不说带我去凑热闹,来了这里,我就成天困在藤园里哪儿也不能去。”
佟未才不和她磨菇,拉了柳妈妈道:“我懒得讲,妈妈替我告诉她道理。”
继而朝采薇做了鬼脸,带着几位老妈妈往正院去。待至婆婆面前,冯梓君却正半躺在床头就着绿绫的手喝药。云佩搬椅子来请佟未坐,嘴里不冷不热地说:“老夫人昨晚着凉了,身子不大爽利,难为二奶奶来得这么早。”
佟未笑而不语,只等冯梓君喝了药,才问:“要不要媳妇再请几位大夫来瞧瞧,娘的身子最最要紧。”
冯梓君懒懒地摆手,“我自己知道,喝两碗感冒茶就好了。”
她如何能告诉佟未自己因气而惹出肝火,虚闹了一夜身心疲惫。请来大夫,更是不打自招。佟未见她逞强,便也不勉强,只笑道:“媳妇一早来,除了问安,还有一件事想请娘亲示下。”
“可是接驾之事?”
冯梓君悠悠道,“这件事情许儿已和我……”“是呀,二爷说,这件事里外麻烦,怕娘辛苦了,就全权交给儿媳妇来做。”
佟未将婆婆的话掐断,笑着道,“可惜媳妇年轻,怕有诸多不周到,所以想和娘打个预支,回头若有什么不懂的,娘肯多教我一些。其他琐碎繁杂的小事情,媳妇能做得好。”
冯梓君怔在原地,是啊,二儿媳妇打断自己的话,想甚说甚,也不是头一回了。眼下既是如此,便盘算着是否索性提一提幼子那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