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
乍见幼子,冯梓君慌得皱眉问,“你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容许心里迅速掠过不安,立于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弟弟。“不该听见的全听见了。”
容谋说得轻描淡写,又幽幽地对他哥哥道,“二哥,那个……刚才二嫂也在。”
不想听见的答案,终还是出现,容许心里重重一沉。但容谋话音落,最先失色的是冯梓君,她知道那些话会在儿子夫妻间掀起怎样的波澜,自己和次子的母子情分只怕要尽了。“她现在在哪里?”
容许一脸的冰冷,目光直逼容谋。公子哥儿却双手一摊,耸了肩道:“不知道,好像出藤园了。”
容许滞了滞,转而对母亲道:“您也累了,请回莉园早些休息。三弟的事情我不会不管,您不必再操心,如何处理我们夫妻会有个商量。”
若是平时冯梓君定会顶回去一句话,责怪儿子无视自己的存在,但今天不行,她这个做娘做婆婆的,极有可能拆散一对鸳鸯,儿子还能对自己说这一句话,已经要念佛了。“把母亲送回去,而后回藕园,没有我的命令你胆敢走出藕园一步试试。”
容许严厉而漠然地将话扔给弟弟。容谋脸上抽了抽,悻悻过来扶了母亲,一声不吭地将她送出去。他们出门,容许却还能听到母亲窃窃地问幼子:“你嫂子真的都听到了。”
容谋则答:“一句不落,估计听得还比我仔细……”这话语渐行渐远,很快屋子里静谧得听不见任何声响,一股凄冷的感觉骤然升腾,没有妻子在,这里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丫头,你会去哪里?”
无声问过,容许立于原地举目看向自己和佟未的卧床,床上摆了两只妻子缠着柳妈妈缝的娃娃,她说白日里娃娃就是夫妻俩的替身,守着床,守着她们的爱。“二爷。”
采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转身过去,但没有开口。采薇不知其中的缘故,还笑着问:“孙小姐找婶婶了,难道少奶奶不在屋子里?”
“你们没瞧见她出去?”
容许反问。采薇点头,笑道:“老夫人不要我们在跟前伺候,我们便都在大奶奶屋子里看恒小姐变戏法,外头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少奶奶出去了么,去哪儿了?”
容许不想多一个人担心,只随口答:“她去王妃那里,没什么事。你们陪着恒小姐,我去接她便好。”
说罢出门,正从采薇身边走过,却听她怯怯地问:“二爷,您会狠狠惩罚三爷么?”
容许一愣,莫名地看向采薇。“我是说……我觉得三爷人挺好的,您看他不顾一切地救四姨太……”采薇被容许看得甚不好意思,说话也有些结巴。“这件事等我和少奶奶回来再谈。”
容许知道采薇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怎会因弟弟救一回胡白舞便对他如此感兴趣,甚至觉得他是好人。“是……奴婢知道了。”
采薇的声音渐弱,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容许没有再说什么,径直离开藤园,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一个误会必须由他自己向妻子解释。然这一边,漫无目的闲逛在容宅里的佟未,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翩翩小筑附近,望着那容宅最高的楼宇,她凄然一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身上总有解不开的迷?这里头谁说的话是真,谁说话的又是假,我究竟该信哪一个?“我要问她。”
贝齿轻咬红唇,佟未坚定地说出这句话,大步朝偏偏小筑去。毫无预兆地看到佟未,孱弱的胡白舞脸色异常拧曲。此刻的她一无神采二无妆扮,一头散发披在肩上,昨夜被允湛撕碎的衣服还苟延残喘地裹着纤弱的身躯,佟未进门时她正被几个老妈妈架着强迫灌下汤药,如此潦倒如此窘迫的一面叫自己心底最大的敌人瞧见,胡氏恨不能当即触柱而死。“你们都下去,我要和四姨娘说几句话。”
佟未冷冷地吩咐众人,眼睛却不曾离开胡白舞。在此看守胡氏的柳妈妈见少奶奶脸色甚差,猜想是出了大事情,连忙吆喝所有人退出,一直退到楼下。“二奶奶特特来看我?”
胡白舞喘着气,撑着最后一丝尊严带着不屑地口吻来问佟未。佟未不答,反逼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想知道,你虽没有和老爷圆房,但是否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闻言,胡白舞脸色大变,本就微颤的身体,愈发抖得厉害,而那张苍白无血丝的脸,竟顿时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