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嫦笑如春风,扶着栏榻远望,口中道:“王爷欲纳你家四夫人之事,老夫人心里是清楚的。而本宫这里也很明白,是断乎容不得她。倘或旁的清白女子也罢,如此低贱之人,怎能在我王府登堂入室?”
“娘娘所言极是。”
冯梓君附和。“如今也好,她自己红颜命薄,反不必你我费心了。”
恒嫦笑得阴冷,完全一副在宫闱倾轧中摸爬滚打出的脸孔,她凑近冯梓君,轻声道,“今日来并非真的要看这个女人,我是来找老夫人商量一件事的。”
冯梓君心里更没底,只连声应诺。恒嫦道:“一路走来,看过无限美景,江南女儿的确美若琼英、德才兼备,这一行本宫身上还担负一个责任,就是为我们三殿下谋一位娇妻。一旦选中,入了王府便是王妃,与本宫在皇族中平起平坐,只不过长幼之序罢。”
冯梓君倏地抬头望向她,恒嫦之意已昭然若揭——她选中了自己的庶女容雨卉。“昨日未能细看,但也多留心几分,又在你家二奶奶口中听说一些,四小姐果然是配得上三殿下的侯门千金。”
恒嫦的话说得平缓,却有几分不容回绝的味道,她仿佛不是来找冯梓君商议,仅告知她而已。冯梓君心里一阵乱,口中则道:“娘娘是否不知道,小女并非正室嫡出,她只是小妾之女,怎配得起王爷这般天之骄子。”
恒嫦闲闲地望着她,抬手扶一扶发髻上的簪花,起身欲走,口里却留下一句冰冷的告诫:“本宫说配得上,便配得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说罢离去,临出门时,还冷眼看了一回胡白舞。“怎么办?”
冯梓君坐在原地愣愣地自问一声,却不知自己烦愁的是什么。待她悻悻离开翩翩小筑时,却见小儿子正朝这边来,顿时怒不可遏地上前训斥他:“你出门作甚?仔细你哥哥拿你问话。这里已是是非之地,你何苦再来惹一身麻烦?”
容谋最是狡猾的一个,见母亲出得来,胡白舞那里当没什么事了,遂笑道:“儿子怎能来找她,只是想给母亲问安,听说来了这里,就在此等候。您不出来一刻,我且等一刻。”
冯梓君无奈地叹一口气,扶了儿子往莉园去。长廊拐角处,采薇悄悄立着,见这情景也放下一颗心,早知事情不会恶性发展,她也不想法子去惊动容谋了,但是那位三爷的态度,当真叫她满意。痴痴立了须臾,也径自回藤园去。很快,时近晌午,容许等大批人马回到了容宅,一进门便有柳妈妈安排的人来回禀,说四姨太撑不多时,夫妻俩不禁蹙眉,却不得不安顿允澄、恒姮,一时不得往翩翩小筑去。允澄这边也照应着受伤的恒姮,转眼便不见了那温柔甜美的容雨卉,因不好意思向别人询问,只能自己闷下。原来雨卉随着侍从牵着马匹到了后院来安顿,她一入院子便将自己的马儿塞到一个年轻人手里,气呼呼地质问他:“怎么把我的马儿养成吃货了?这可是哥哥赠我的良驹,如今好好的路不会走,一见到肥草就低头去吃。”
那少年一张晒成麦色的脸蛋倏地红起来,垂着头不敢看雨卉,只抱歉道:“想必是这畜生与四小姐生疏了。”
雨卉却道:“什么畜生?它可是有名儿的。钟子骋,倘若人家‘人’啊‘人”地喊你,却不叫你的名姓,你可应的?”
却有另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从马厩后闪出,对雨卉笑道:“四小姐又来欺负我家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