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阳浚话中大有着他们弥丘是来拯救大黎脱离苦海的意思,而黎皇却四两拨千斤,视滕阳浚带来的礼为几根不起眼的鹅毛一般,更暗指其作为仅仅是锦上添花,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短短的几句话,便足以让人看出了其中的勾心斗角。滕阳浚没有丝毫慌乱,面容仍是镇定无比,“哦?如此说来反倒是我弥丘多事了,难不成大黎眼下的旱灾,在陛下心中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滕阳浚巧舌如簧的又为黎皇设下了一个陷阱,自古以来君民之间都是如同鱼和水般的关系,这二者谁缺了谁都难以长久,让黎民百姓遭受苦的事情又岂能以大小区分?若是黎皇为同滕阳浚置气,顺着他的话说这场旱灾只是小事,那么又让那些数以万计的灾民们情何以堪?但若说这不是一件小事,又何来黎皇方才所说的锦上添花?可想而知,不论黎皇怎样说,都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只是黎皇在位多年,自然早就洞悉了滕阳浚的阴谋,心下也早已有了应对的说辞。“五皇子要是这么认为,就太过于不了解我大黎的国情了。早在几年前,我大黎的大司马就占卜出了今年的旱灾,大黎更是未雨绸缪的为此做出充足的准备。照如今大黎各处存粮的总数来看,哪怕是大黎的农田粮地面临着颗粒无收,这些粮食也足够养活整个大黎子民数载有余,而且不光是粮食,就连会有可能会爆发的病疫,我们也都已备上了大量的药材,这小小的一场灾害,自然是无法带给百姓太多的伤害。”
黎皇说的巧妙,既避开了滕阳浚的发难,同时也在警告着滕阳浚,大黎的粮草充沛,即便是在如此浩劫面前,也一样无所畏惧。滕阳浚心下十分诧异,但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话。为何黎皇所说的那些事情,他居然在事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虽然滕阳浚知道大黎在这次旱灾中的受灾面积广泛,且重点产粮的地域灾情都较为严重,但是的确是没有致使太多的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街头。如此想来,黎皇并没有说谎话。此事超出了滕阳浚的意料,他也不好在多有纠缠,让自己下不来台,于是躬身一礼道:“若是这样,那浚确实是多虑了,不过贵国国人才济济,连这等天机都可揣测的到,智深感佩服。”
滕阳浚的识趣,也令黎皇颇为满意,“不管如何,朕还是那句话,弥丘的这份情谊,我们大黎记下了。”
滕阳浚正欲退下之际,眼角忽然扫过站在一旁的黎乾,不禁心下又开口道:“大黎太子也是风姿出众,小小年纪便能有了这般气魄,着实让人折服。”
黎乾处事泰然的朝滕阳浚一点头,“五皇子言笑了,本宫如今已年满十三,那还能用小小年纪来形容?至于气魄那就更谈不上了,只能说这乃是身为大黎的储君,最起码应有的气度罢了。”
见黎乾这样说,滕阳浚眼中悄然闪过一抹莫名,“倒是浚愚钝了,太子天资聪颖,听闻您一出生便被陛下册封为太子,想来先皇后定是一位温婉贤良,母仪天下的一代贤后。”
滕阳浚表面上是在赞誉黎乾,实则是暗指黎乾是个无真材实料的废物,他能荣登太子之位,都是因为静惠皇后受宠的缘故。听着耳边滕阳浚的挑衅,黎乾却也不恼怒,“正如五皇子所言,母后乃是名满天下的贤后,本宫身为母后的儿子,自是明白当下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源自父皇和母后,甚至可以说是大黎的子民所赐,这一点本宫从来都没有忘记。”
黎乾的回答极为稳妥,反倒是衬得滕阳浚先前的言论,显得极为无礼。一段巧妙的作答,也使得滕阳浚这才真正的感觉到,黎乾这个太子并非是个胸无丘壑的草包,而是有些真本事在的。原本滕阳浚想着,黎皇仅有黎乾这一个儿子,若是黎乾生性愚笨能被他所控制,便能轻而易举的掌控了整个大黎。如今见到了黎乾本人,他倒觉得这个想法执行起来有些困难了。滕阳浚抬眼扫过凤位上的杨妃,身子再次有礼的一躬,“黎皇陛下洪福齐天,早在弥丘之时,浚便听说了皇贵妃身怀双胎的喜讯,现在终是能亲自向陛下恭贺此喜了。”
论起杨妃腹中龙子,黎皇眼中也流露出几许欣慰,“五皇子有心了,皇贵妃能同时怀有两个龙嗣,这也是我大黎的福泽深厚。”
闻之黎皇此话,滕阳浚心中顿时有了一番算计,连带着嘴边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对滕阳浚而言,只要杨妃腹中的孩子有一个是男孩,日后的计划便好执行多了。滕阳浚抬手轻叩了几下手掌,很快便有一班太监从殿外将一箱箱沉重的宝箱,搬至昭明殿正中空旷的位置上。这些宝箱好似一座小山般,堆积在众人眼前,当中的箱子有大有小,不过看箱子材质都是用料上乘的花梨木所制。“既然我弥丘送来的礼物算不上是雪中送炭,那么就权当是庆贺黎皇陛下再得一双子嗣的贺礼吧,还望陛下您能笑纳。”
得到滕阳浚的指令,旁边的太监十来个大的宝箱一一打开,宝箱内摆放着若干价值连城,世间少有的稀世珍宝,随意拿出一件放到市面上,也都足以令懂行的人趋之若鹜。弥丘敢一下子拿出这样大的手笔,无非是想向大黎炫耀自己的雄厚财力,毕竟这么多箱的奇珍异宝,任谁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说送就送。“这些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罢了,算不得罕见,倒是父皇前些时日得到了两件有意思的物件,可以称得上不俗。平日里旁人想要得此一见都极为困难,如今也就只有陛下您,才能让父皇他舍得拿出来。”
滕阳浚手一挥手,太监便打开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宝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