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韶墨假作紧张抓住红莲的手臂，“我没事，快，快救絮然。”

“……是。”

红莲迟疑了片刻点头，脚尖一点，御风飞进鱼池里，一把将何絮然拎起，旋即假作手滑，故意将何絮然丢进水里，“啊，何小姐，对不起。”

何絮然本就喝了一肚子水，再被丢进水里，差点翻了白眼。尹韶墨心里窃喜，暗暗递了一记赞赏的眼神给红莲。没看出来，这丫头也是个会演戏的。“尹小姐，我求求您，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石榴急得跪在了尹韶墨的脚下。尹韶墨将她搀起，对着红莲吩咐，“红莲，絮然快不行了，你赶紧将她救起来。”

红莲这才重新抓住了何絮然，拎着她上岸，将她丢在了岸边的草坪里。何絮然全身湿漉漉，发髻凌乱，珠钗早在挣扎时，掉进了鱼池里，模样狼狈不堪，尤其是她一身素衣被水浸透，紧紧的贴在身上，十分不雅。“阿嚏。”

虽是夏末，但是风一吹，她仍就冷得重重打了一个喷嚏。“都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絮然拿件披风来。”

尹韶墨心里痛快着，却冷着一张脸，吩咐何府的小丫鬟。“是，尹小姐。”

早在何絮然落水，何府的几个小丫鬟已经吓得失了魂，此刻哪里敢质疑尹韶墨的吩咐，两个帮着石榴将何絮然搀扶起来，一个速速去荷芳苑取披风去。尹韶墨离着三步距离，将何絮然轻睨着，“絮然，你怎么这么傻，你今日若是投鱼池死了，叫我如何向伯父，傅公子交待。”

何絮然又冷又气，脸色黑了半截与尹韶墨对视，一句话说不出来。她会掉进水里，分明是这个贱女人害的。花园里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尹韶墨循那声音望去，见楚云江，傅南非，何世宏，红姨娘几人在家丁的簇拥之下赶来。“怎么回事？”

何世宏走来，便脸色不善地质问何絮然，对何絮然一身狼狈，仿若无睹。丫鬟还未从荷芳苑取来披风，站在何世宏身后的家丁，时不时地拿眼睛瞅何絮然，惹了傅南非暗暗不快。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傅南非很明显地皱了皱眉，“絮然，你这是……？”

“伯父，傅公子，絮然定是因为丧母之痛，这才轻生，她心头难过，你们就别责怪她了。”

尹韶墨故作姐妹情深，抢先一步解释，“要怪，就怪我没将絮然看好。”

“胡闹。”

何世宏听说何絮然是寻短见，当下冷斥，“你是嫌何府还不够乱吗？”

何絮然被何世宏斥责，静默地站着，不敢反驳一个字。若是让楚云江知道，她刚才是预备推尹韶墨下水，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小片刻，丫鬟取来了披风将她湿漉漉的身子遮住，傅南非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石榴，还不赶紧送你家小姐回荷芳苑更衣。”

“小姐……”石榴小心翼翼将何絮然搀扶着，主仆二人狼狈离开。从何府出来，回将军府的路上，楚云江在马车里，一脸正色地凝视着尹韶墨，“小墨，刚才在何府的后花园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虽对何絮然不甚了解，但是却很清楚，像何絮然这种人，是不可能因为顾氏之死，寻那短见。尹韶墨也没打算瞒着楚云江此事，便道：“夫君，若我说，何絮然刚才是想推我下鱼池，你信不信？”

“我信。”

楚云江深信不疑，眸子里一瞬间已经有了冷意。“你信我就好。”

尹韶墨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拉着他的大手，往他怀里一靠，“夫君不必担心，那个女人伤不了我的。”

被狗咬过一次，焉能让狗再咬一次。相处这么久，尹韶墨的能力，楚云江倒是清楚了，这个女人能将虎威镖局管理得这么好，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红莲，红玉，从即日起，你二人贴身保护少夫人，距离少夫人不能超过十步。”

楚云江相信尹韶墨有能力，却依旧不放心地对着马车外吩咐。“是，奴婢定护好少夫人周全。”

红莲，红玉回禀声，几乎同时传进马车。何府中，何絮然换了身干衣，冷静之后，便去见何世宏。花厅里，何世宏因为刚才的事，此刻还冷着一张脸，若不是傅南非在场，他几乎是不愿见何絮然的。“父亲，相公，絮然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还请父亲，相公原谅。”

何絮然拿出柔柔弱弱的一面。傅南非见她如此，脸上的表情果然好了几分。何世宏虽将对顾氏的怒火加到了何絮然的身上，但是碍于将来有用得着傅南非的地方，也将怒气敛了敛。“既然知道自己做了糊涂事，回到傅家后，你就该仔细反醒反醒，好好辅佐南非才是。”

踏进何府，傅南非虽未说何絮然半句不是，但是何世宏何其精明的一个人，傅南非时不时地对何絮然皱眉，他岂能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妙。“父亲教训得是。”

何絮然低眉顺目站在何世宏面前，等何世宏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她才扑通跪在了地上，用恳求的语气道：“父亲，孙嬷嬷是母亲的陪嫁丫鬟，跟随母亲身边多年，待絮然又极好，在絮然心里，孙嬷嬷就如同长辈，如今母亲已去，絮然恳求父亲允许孙嬷嬷随絮然前去傅府伺候。”

不等何世宏回答，她将可怜楚楚的眼神一转，看向了一旁的傅南非，“相公，絮然求相公允诺。”

傅南非已经今非昔比，府上多孙嬷嬷一个下人，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此事，只要岳父大人同意。”

何絮然心头划过一丝喜意，只要傅南非不反对，父亲自是不会舍不得一个老嬷嬷。如今，傅府上下，全都是叶璃的人，她身边就只有一个石榴心腹，让孙嬷嬷跟去傅府，她也能多一个帮手。“既然南非同意。”

何世宏说着，挑眉将视线移到了一旁候着的孙嬷嬷身上，吩咐道：“孙嬷嬷，你便随絮然前去傅府吧。”

“谢老爷，谢姑爷。”

孙嬷嬷心中自是欢喜。顾氏去了，如今何府是红姨娘的天下，她以前帮着顾氏做了不少陷害红姨娘的事，留在何府，必是没她活路的。顾氏的尸身在灵堂里停留了一夜，笠日便入了葬。孙嬷嬷收拾一番，跟随何絮然到了傅府。“孙嬷嬷，母亲是如何上吊的，你仔仔细细说来，不准说漏一个字。”

刚到翠薇苑，何絮然便屏退了其他丫鬟，只留了石榴跟孙嬷嬷在房中。孙嬷嬷嗷地一声哭出来，挥一把老泪跪在了何絮然的面前，“小姐，是老爷知道了，当年陶姨娘的死与夫人有关，下令从此以后，不准夫人踏出柴房半步，夫人一时想不开，这才寻了短见。”

陶姨娘死的时候，何絮然在六七岁光景上，隐隐约约记得是顾氏与当时的护院唐威一手策划的。“此事已经过了这么久，父亲是如何知道的？”

孙嬷嬷便细细将唐威夜闯何府之事说给了何絮然听，“夫人之死，都是那唐威害的。”

何絮然听后，不由得心中生疑，“你是说，唐威与母亲所说的话，父亲与红姨娘赶来，正好听见。”

“没错。”

孙嬷嬷很肯定地点头，“小姐，老奴事后也疑惑，那夜如此晚了，老爷与红姨娘为何还来柴房，还恰恰听到了夫人与唐威的对话，如此巧合。”

“母亲的死，定然与红姨娘那贱人脱不了干系。”

这一点，何絮然起初只是怀疑，此刻听了孙嬷嬷的话，倒是可以肯定了。孙嬷嬷不解地摇头，“可是红姨娘进何府不久，并不知道，对当年陶姨娘的死一无所知。”

“红姨娘贱人一个，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在她背后，定有人相助。”

话到此处，何絮然眼神一冷。孙嬷嬷忆起了什么，恍然间明白过来，“小姐，你是说尹小姐……”提及尹韶墨，何絮然垂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拽成了拳头，脸上的表情狰狞，已经完完全全遮挡了她原本清秀的面容。不管是尹韶墨，还是红姨娘，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孙嬷嬷，此事你知道就好了，千万不要对傅南非提及。”

傅南非对尹韶墨的觊觎之心，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孙嬷嬷泄露一个字，不但帮不了她们，反而会害了她们。何絮然直呼傅南非的名讳，孙嬷嬷听得一愣，试探着问，“小姐，您与姑爷……？”

“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想起之前被禁足在翠薇苑，何絮然收不住眸子里的怒火。石榴暗暗使了个眼色给孙嬷嬷，意思是要孙嬷嬷劝说何絮然一番。孙嬷嬷跟在顾氏身边这么些年，自是个会看眼色的，略微沉吟之后，小心翼翼对何絮然道：“小姐，这傅府的当家之人毕竟是姑爷，您想在傅府过得好，就必须顺从姑爷的心意去做，与姑爷闹僵了，对您没什么好处。”

石榴见何絮然并没有训斥孙嬷嬷的意思，便接过了孙嬷嬷刚才的话，继续一番劝说，“小姐，咱们想要出气，想要为夫人报仇，就必须出得了这翠薇苑。”

何絮然如此精明，怎会看不出，孙嬷嬷与石榴的意思，是让她对傅南非低头。“孙嬷嬷，你伺候我梳妆打扮，石榴，你去君景苑一趟。”

“是，小姐。”

孙嬷嬷与石榴同时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