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兄弟在以前是有领养家庭的,但是家里的男主人对他们非打即骂。源稚生还好,会干活所以挨骂少点,但是柔柔弱弱的源稚女几乎每天都要挨打。 到了冬天,男主人更是变本加厉,连床厚被子都不给兄弟俩。 源稚生实在看不过,带着源稚女偷跑了出来。 两人刚安顿好第一个小屋,就见到了千黎。 按照千黎的说法,她比他们两个都要年长。但她太瘦小了,初见的时候明明都已经七八岁,偏偏说自己已经十岁的她像个五六岁的小孩。性格又很调皮,以至于明明该叫姐姐的,于他们而言却像个不听话的妹妹。 但她会赚钱,第一次从兜里拿出来钱的时候源稚生以为她去骗别人,气恼地把那些钱夺过来都踩在脚下,还警告她以后不准带坏源稚女。 还是源稚女告诉他,是千黎带着他买了小镇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到城里卖了第一桶金之后,又从城里买了很多漂亮的铅笔卖给镇上的小孩。 “这里离城里那么远,你们怎么过去的?”
源稚生还是不相信。 千黎在他眼里什么都好,就是很爱撒谎。说的谎漫无边际,什么都敢吹。 “我们一开始是走着去的,但后来我累了,姐姐就背着我一路背到了城里。”
源稚女解释。 源稚生这才注意到小女孩脚上的鞋都磨破了。 她那么懒,平日里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教他刀法的时候动作也软绵绵的,仿佛是一只睡不醒的树懒一样。而源稚女虽说这些年营养不良但还是比她高一个头,他几乎不敢想千黎究竟是怎么把这样的源稚女一步步背到城里的。 可他刚刚还误会她。 “对不起。”
他郑重其事道歉。 “我是姐姐嘛,让着你。”
千黎摆摆手:“不过我们现在有钱了,等明天我和稚女再过去的时候,就可以乘电车了。”
“还要出去吗?”
“不出去赚钱怎么养你们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总不能让神官一直资助我们吧,夫人已经很不高兴了。”
千黎皱鼻子。 源稚生这才知道她原来是看出来神官的夫人对神官资助他们日常花销颇有微词,才带着源稚女两人跑出去赚钱,对上弟弟满含期许的目光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哥哥当的有多么不称职。 为了赌气就从领养人家里跑出来,要不是刚好碰到善良的神官,他们恐怕还要在外面挨饿受冻好久,像大街上那些随处可见的流浪汉一样。 有了神官的资助之后,他就觉得没必要再为生计发愁了,只是在心里暗暗立誓要努力学习考上东京大学来偿还这些年神官的恩情,从未考虑过给源稚女更好的生活。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过时了好久的,这个年纪的小孩最爱攀比,尤其是源稚女性格内向害羞多疑敏感,好几次他路过源稚女所在的班级的窗口的时候看到他一脸羡艳地看向门外那些打闹的小男孩,那时候他以为源稚女只是想跟同龄人一起玩,现如今才终于懂了那个目光里包含着什么。 他自己不注重这个,就理所当然以为源稚女也不注重外貌。 可他那么喜欢漂亮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千黎真的很会赚钱,这一点从每次源稚女回来愈发晶亮的眼睛和厚厚的纸钞就能看得出来。 他们不再为生计发愁,源稚女也眼见着开朗了起来。 直到一个叫橘政宗的男人找上门,告诉他们,他们是流落在外的黑道御三家源家双子,并且他要带走一个人随着他回到东京去接受训练成为家主。 源稚生自告奋勇地跟他一起离开了,临走前说要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源稚女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逐渐低沉。 路明非试探着出声询问:“那后来呢,你不是应该一直跟师妹待在一起吗?”
“姐姐不愿意陪我们去东京,所以在哥哥把我接到东京去玩的那两次里,她都没有跟着。”
源稚女说:“现在想来,她应该是特地要避开跟蛇岐八家那些人相认吧。”
“后来呢?”
路明非觉得自己快发觉一件事情的真相了,语气不免的有点儿急迫。 “我第二次从东京回来之后,姐姐不见了。”
这成了人生中的重大转折点,源稚女闭了闭眼,嗓音沉重:“我到处都找不到她,跟哥哥也联系不上,然后,王将出现了,王将拿着姐姐经常带着的手链告诉我姐姐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拜托他来照顾我。”
“听起来可真像大灰狼和小红帽的初遇。”
路明非吐槽:“你相信他的话了?”
“当然没有。”
源稚女摇头:“我很抗拒他的靠近,因为我觉得姐姐的失踪一定和他有关。我问他关于姐姐的信息,他没回答我,只是说既然我不信任他就算了,还给我留了一笔钱说是姐姐给我的。”
“直到他拿着姐姐亲手写的信,信的内容就是她认识并信任王将,短时间内没办法照顾我,希望我能和望江和谐相处。姐姐的字很特别,你知道的。”
路明非点头。 千黎的字何止特别,就算对字没什么研究的他都看得出来那一手字怕是要寒暑不辍地练个十几载,最重要的是写得太霸道了,笔锋犀利铁画银钩,每一个字都好像蕴含着杀气,力透纸背。偏偏在字的末笔,化作了随性写意,仿佛把那溢满的野性都收在这一处回笔中,如同剑光凛冽劈下卷起的风。 座头鲸特意问她要了一幅字画挂在高天原的墙上当装饰。 “然后你就相信了?”
“嗯,我相信了。但我不准他来找我,更不准他接近我们住的小屋。”
源稚女说:“我只是跟他一起学那些东西,那段时间真的很奇幻。我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之前对我避之不及的女孩都朝我投来了善意的延伸,她们大胆地表达自己的倾慕。然后长刀刺穿了我的心口,我看到哥哥痛苦的眼睛,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