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子航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千黎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捧着脸。 片刻后,一个极淡的虚影出现在她面前。虚影是完全透明的,仅能通过用眼睛观察周围细微的波动外轮廓上勉强能辨认出那应当是一个人。 “你故意的?”
虚影出声询问。 祂的表述似是而非,千黎却懂了,满不在乎地耸肩:“你不也是故意的。”
虚影为自己辩解:“我这只是为了我们的计划能加快发展,指望着你们,恐怕要到猴年马月了。”
千黎桃花眼微眯,嘴角依旧是笑着的,然而那双眸子却像结了冰的寒潭,红唇轻启:“你知道,我最讨厌有人替我擅作主张。”
随着这句话话音落下,铺天盖地的杀意如同凝成实质奔涌显现,逼得虚影后退了两步。 “好吧,这次我的错。不过你别忘记我们的交易必须在他被奥丁找上之前完成,不然我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阻挡昆古尼尔的攻势。”
虚影语气有所软化,还不忘透露自己的急迫。 “放心,‘无尽夏’计划足够了。”
千黎说道:“我不希望在其他时间节外生枝。”
“你还真是……”虚影失笑:“既然这么在乎,又为什么要骗他?”
“我没有骗他啊,分化之初我被伤及根本,这里出了问题。”
千黎抬手指了指脑袋,眨巴眨巴眼:“我理解不了你们人类……哦不,他们人类的感情。”
“真可悲啊。”
虚影叹了口气。 “没有吧,这种东西感觉要不要都一样,我现在已经可以模仿得别人看不出来了。”
“我是说师兄。”
千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笑了笑:“你们这有句话我很喜欢,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恺撒伸手在楚子航面前晃了晃:“一晚上而已,我们的会长大人彻底失了心了?”
楚子航把他的手拍开:“我不认为在背后编排一个女人是绅士该做的事。”
恺撒笑容一僵,渐渐淡了下去,本欲反唇相讥,但看到楚子航的脸色差得厉害,大概是真出了问题,轻啧一声:“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收收心,今天下午就要开始行动了。你要是因为处理不好感情问题把自己折在那里,别指望我救你。”
这话说得别扭。 楚子航斜了一眼恺撒。 相处得多了,他对恺撒的性格也比之前了解得更深。 “我会整理好的。”
他垂眸,半晌后说了句极轻的“谢谢”。 恺撒脚步顿了顿,摆摆手:“别自作多情,我怕你害死我。”
东京港区,一座铁塔矗立在暴雨中,孤寂地支撑着天空。 这是东京曾经最高的建筑,只不过现在已经被天空树所取代,人们的活动轨迹也逐渐迁移到那里,往日川流不息的东京塔此时人烟寂寥。钢铁支架如同嶙峋的巨人骸骨,紫色的闪电劈开雨幕,照亮了最顶上的看台。 这就是王将和橘政宗约好的“无天无地之所”,在这里的谈话除了鬼神之外,就只有谈话双方能听到—— 也不一定。 芬格尔叼着激光笔,整个人挂在半空的飞艇上。 还有他这种尽职尽责的狗仔,虽然是被迫的。 雨下得太大了,刚好能掩盖到掉他的声音,但浇不灭他的怒火和愤懑。 他在这经历大风大雨,另外几个人居然还有闲心在对讲机频道里讨论喜不喜欢东京这个鬼地方! 不喜欢!!! 听到没有,不喜欢! 讨厌这种没有边界感的城市,为什么被挂在天上的是他! 当初立志要为这个事业献出生命只是随口一说,他只想坐在工作室椅子上看手下小弟搜来的各种八卦和大佬们的桃色新闻,不想自己在暴雨中淋得像个狗一样窃听两个老不死的商量怎么从人进化成龙。 更不想听到这几个人从今天雨好大聊到晚上要吃啥,那只会提醒他他才是这个事件中最辛苦的人。明明一开始设想他会成为高天原新晋牛郎,在富婆的怀抱中享受着温暖。 “在我的位置完全看不见你,隐藏得真好,你的位置在哪里?”
路明非问。 他的任务是蹲守在隐秘的角落,随时准备给逃出来的人补上两枪,以防万一。 芬格尔恶狠狠地回:“塔的西北边,距离特别瞭望台大概六十米,需要我冲你们打个招呼吆喝两声吗?这样你们就能看到天空中还有个人瑟瑟发抖得像条狗。”
他被一个巨大的气球拴在半空中,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烧烤架上的猪。 “我说,这个大气球真的可靠吗?”
“不是气球,是飞艇。”
路明非说。 黑色的广告飞艇,几乎与墨色的天空融为一体。 “我们已经抵达地下车库二层,只是出了点意外。”
楚子航说:“暴雨下得太久,到处都是积水,水深大概半米,我和恺撒需要涉水到车库深处去找管道口。”
几辆上了年纪的老车浸泡在汪洋里,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拧亮战术手电筒,撞在枪机下方的挂架上,蹚水前往蓝图上的电缆管道位置。 “Basara!右京!安静!不明身份的车辆正接近东京塔!”
耳机里传来风间琉璃的声音,楚子航和恺撒停住脚步,背靠背做好战斗的姿势。 “是橘政宗。”
风间琉璃辨认了来人的侧脸。 “听声音就像一个年轻人。”
恺撒眉峰一挑。 “确定无误,从我这里看得很清楚,他已抵达主瞭望台,在窗边眺望。Basara说得很对,她今天的状态很奇怪,就像个年轻人。”
风间琉璃皱眉。 太奇怪了。 他虽然没直接跟橘政宗有过直接的照面,但这些年每天都有和他相关的信息被搜集过来递到他面前,他自认为很了解对方。 今天的橘政宗就好像突然有一双大手把他拉回了二十多年前的时光,那时候他是苏维埃光风霁月的邦达列夫少校。 他没有穿和服,而是穿了一身执行局的黑色风衣,内衬是五彩斑斓的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