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顶西殿,张闻风抹去盒内禁制,取出边缘残破古册,用神识仔细查看普通的黑漆木盒,没发现有夹层什么的,便翻看《灵牵一剑诀》册子,前面扉页被撕去了,痕迹很新鲜。 第一页的开篇没有基础剑法的讲解描述,用白描手法画着一柄剑,无数虚线标示着剑的运行轨迹,很古怪的波形、环绕形、转折形和空缺形。 下方有寥寥四行歌诀文字,仔细揣摩半响,有些摸不到头脑。 翻开第二页是一幅名叫“灵牵一线”的符文,起承转合标示得清楚明白,正宗的道家符文,绘制得异常复杂,其中符胆由三个不知名的秘文重叠组成,想要一气呵成绘制,必须要有一定的绘符功底。 再翻开,是将灵牵一线符文描绘到剑身正反的图示。 看完下方的符文绘制歌诀,张闻风呵呵笑出了声,难怪这本册子与他学过的剑法截然不同,看得他云里雾里,这是一本飞剑术秘籍! 能否完成前面匪夷所思的剑式运行动作,前提是在飞剑上绘制秘符。 顾全如此郑重其事要还他人情,果然是一份重礼。 他越发觉得,前些日子,他在林子里遭遇二阶巫武者埋伏,与巫武者争斗的情形,被暗中潜匿的顾全看在眼里,他当时感知提升到最高时,隐约察觉有窥探,后面再也探查不到。 顾全看到他用出飞剑,故而送一份剑谱。 恩怨既了,今后是敌是友,得看双方所处的位置和利益了。 神识一动,桃木小剑从黑布袋上预留的小口子遁出,张闻风捏着剑柄,愣怔了半响,不足指宽而且是弧形的剑面,他目前的绘符水准,没有把握将有三个秘文叠加的复杂灵牵一线符文绘制其上。 比照着在白纸上,用黛石描绘出飞剑形状。 选用尖细符笔,沾墨在平整的纸面练习,连画十余次,没有一次能够完成。 太小了,符文穿插复杂,以他现有的水平不足以绘制。 他也不气馁,有了飞剑和剑谱在手,慢慢练习提高绘符技艺就是。 他擅长制符,这种事情他不想假手于人,必须得亲力亲为。 用完晚膳,做完功课之后,拿出一本空白册子,花些时间,先将古剑谱抄录一份,尝试着将飞剑祭起空中,按照剑谱上的波形飞动。 或许是没有符文绘制剑上,相较他的自由发挥,神识和元炁消耗极大。 只得停下,在符纸大小的宣纸上练习一阵符文绘制,又练习平刺、练习剑术,夜深人静时下山去竹楼,将守愼瓶摆放在一臂之远,放出神识祭炼飞剑,调息守静,打坐练功。 好些日子过去,他再也没能进入那种奇特的“坐忘”境界中。 二十日早上,下起了大雪。 今日下午将放年假,上午是年底考核。 所有学徒围坐在最大的练功室,三位授课道长端坐台上,中间的三丈空地,有学徒在挥舞竹剑,将这段时间的所学演示出来。 一个个学徒轮番上场,有练习得熟悉者,竹剑挥舞连贯,呼呼生风。 才学会剑法,或疏于练习者,在众多目光注视下,磕磕绊绊,甚至忘记了后续剑招,到最后满头大汗下场,引起学徒的低声哄笑。 三位授课道长将学徒们的表现,一一记录在册。 再简单的演练,他们能看出学徒对气感与剑法的掌握程度,用功与否,资质高低等方面,另外还有胆怯和胆大、勤奋和偷奸耍滑等因素,明年依此加以辅导纠正。 三年时间,如此好的灵气环境下修炼,若是不能破境化炁,将遣散回家。 道观只留下品修兼优且刻苦者收为正式弟子,并花费资源加以培养。 待三十六名寻到气感的学徒考核完,轮到韦敬成上场,他抱剑行礼之后,耍了半套从他哥哥那学会的风行剑法,舞得有模有样,看来是花了时间练习,比好些学徒耍得还熟练。 可惜他体内连微薄的内气都没有,使出来的剑式落在三位行家眼里,只是破绽百出的花架子。 最后上场的是黑痩丫头水清如,行礼后,她执剑在场上犹豫了一下。 她其实也偷偷地找小伙伴,学会了几招水行剑法,碰到观主温和注视的目光,她决定按平常训练来,“唰”,竹剑平刺,收剑,再平刺。 干净利落的三刺后,抱剑行礼示意,再转身回麦草蒲团落坐。 她是所有学徒上场用时最短的一个。 简单的讨论几句,岳安言起身,宣布道:“顾朝闻、严静、安北远、沈山、铁锦林和水清如,六位学徒表现优秀,获得此次考核的奖励!请六位上前来。”
练功大厅内,响起嗡嗡小声议论,许多学徒看向兴奋激动走上前去的水清如,露出不服气的神色,凭什么啊? 岳安言双手下压,所有的嘈杂声顿时止歇,她环视一圈,道:“给你们一次机会,允许你们挑战前面这六名学徒,谁赢了他们,就可以代替获得优秀奖励。”
下方顿时齐刷刷举起一片手。 岳安言笑道:“台上的每名学徒可以接受三次挑战……施南关,算你第一个,你要挑战谁?”
小黑胖子站起身,挠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挑战水清如。”
欺负一个没有找到气感的女学徒,他多少有些难堪。 学徒中间响起了一片低笑声。 “上来吧!”
“是。”
其他五人去台子侧面列成一排,小黑胖子与水清如面对面隔两丈站定,听着岳道长宣布几条简单的切磋规矩,随即,两人抱竹剑行礼。 “水清如,对不住了。”
施南关挥舞竹剑,来了一招漂亮的“迎风花开”,使得像模像样,朝傻乎乎站着不知如何防备的瘦小丫头肩膀刺去。 三十八名学徒同村者关系自然亲近,再就是同寝房者,还有一种是修炼出气感时间相差不多者,无形之中,他们分成了好些不同的小圈子。 至于没有修炼出气感的水清如、韦敬成,虽然大家一起玩,有些小孩心中还是自认高他们一等。 平素练剑之余,三位道长会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攻防基础,在授课道长的监护下相互切磋,增强学徒们的修炼兴趣。 水清如比小黑胖子矮了一头,只见她抬手一记简单地平刺。 对面挥剑冲过来的施南关“哎唷”一声,捂着右胸下方倒退,痛得黑脸发白,要不是穿着厚棉袄,这一下估计够呛。 岳安言伸手一扶施南关,输入一丝元炁,替他疏通中竹剑处,立刻止住了痛疼,宣布道:“水清如,胜!”
水清如抱剑小大人一样施礼:“承让!”
又赶紧道歉:“南瓜,对不起啊。”
生怕施南关下次不和她玩了。 下方响起一阵哄笑和喊“南瓜”的嘈杂叫声。 施南关绰号南瓜,顿时脸孔臊红得秋南瓜一样,落荒而逃,礼都忘记回了。 岳安言一抬手,各种杂声顿歇,笑问道:“谁要挑战?”
这下举手的少了大半,原本想捡一个便宜,哪知道瘦瘦小小的水清如,只一剑便将壮实的南瓜收拾得那么惨,其他站在前面的五人,平素切磋都是排在前列,大家有目共睹,没人会轻易挑战。 岳安言点了一个举手的男孩:“庄密,你想挑战谁?”
十二岁的少年抱拳彬彬有礼:“回岳道长,我想挑战水清如!”
“准了!”
场上,高矮悬殊的两人,行礼后举剑对刺,相同长度的竹剑,手臂长了一截的庄密反而先中剑,捂着肚子败下阵来。 有眼尖的能够看出,水清如出剑手很稳,速度快而果敢,一刺到底。 相反身高臂长大占优势的庄密,面对刺出风声的竹剑,迟疑着想往后闪退,或挥剑格挡,犹豫的瞬间,结果中招。 岳安言宣布之后,再问道:“还有谁想挑战?”
下方学徒都不举手了,一个个对瘦小丫头刮目相看。 天天只练一剑,有这么厉害吗? 一个声音迟疑道:“岳道长,我能换用长枪挑战吗?”
是黝黑少年韦敬杰举手,这么多人看着,他有些腼腆,不好意思了。 “可以,上前来。”
岳安言点头,问道:“你想挑战谁?”
韦敬杰起身从墙边架子上取了一支丈许木枪,走进场中,扫一眼有些紧张的小丫头,道:“我想挑战铁锦林!”
他选了排在小丫头前面一名的少年,和水清如比试,他觉得胜之不武。 他是所有学徒中年岁最大的,私下里,大家叫他师兄。 张闻风笑着微微点头。 学徒们虽然是练剑为主,但也有喜欢用棍、刀、鞭、枪、叉的,道观不限制学徒们闲暇时候额外多练,二师兄和岳安言还经常指点一二。 两个年岁相仿的少年,隔着两丈距离分别持剑和枪对峙,随着岳道长一声“开始”,名叫铁锦林的高壮少年挥剑斜跳前冲,以短对长,必须要近身,授课道长讲解示范过。 韦敬杰脚下往边上退一步,手中木枪转向依靠腰力“唰”一下便扎了出去。 这一招扎枪他天天练,熟能生巧,练出了枪感。 “啪”,铁锦林的竹剑磕不动刺来的木枪,想要闪避,已经迟了,被木枪圆头给刺中肩膀撞得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地上。 现场鸦雀无声。 站在队列最边上的水清如悄悄拍胸口,她只会一招平刺,根本挡不住这么快的一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