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珑儿大步向前的动作一顿,猛地回身,想要拦住正打算往房里走的沈泽,“我还是觉得不能让你暂时进屋……”话音未落,沈泽一步迈进房屋,看见正屋中央的长柜上,上头一尊财神爷,左侧钟馗捉鬼,右侧公关舞刀,下方恭恭敬敬摆着一个黑木漆的灵牌,上书:亡夫沈泽妻羌珑儿,儿羌绵敬上。一时间整个房间死一般的沉寂。沈泽张了张嘴,正预备开口,突然外头一阵嘈杂的声响,闹哄哄地连成一片,羌珑儿听着耳熟,凑到门口扒拉开沈泽一看,扭头就要关门。“关什么门呢,先前与你说的事可是作数的,你这回别想混过去!”
才合到一半,就被村长呵住,羌珑儿只得不情不愿地堆出笑脸,朝着村长谄媚道:“您说说这,怎么大驾光临也不跟我说一声,这弄得我有失远迎,多不好意思!”
村长吊着旱烟杆子,“嘁”了一声,“想好吗,什么时候搬?”
羌珑儿脸上有些为难:“不是,村长不是说好了下个月再说搬不搬,我房子都没找呢,你现在急着催,我带着孩子还有婆婆,上哪找房子住啊?”
村长把那旱烟杆子往地上一敲,回头朝着身后壮声势的两人吆喝:“没见过占着人房子还有理的!沈泽媳妇,我够意思了,自我房子凭给你公公开始,前前后后二十来年,养出了沈泽,又得了你这儿子,住了这么久,我才收了你几个钱?如今我儿子要成亲,房子赶紧腾出来装修,哪里受得了你这个耽搁?”
“三伯,老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两人立刻扬声附和:“对啊,这娘们也太不讲理了,哪有这么占人便宜的?”
眼见着今日村长非要争论个明白,不是往日那般能糊弄的,羌珑儿只得咬咬牙问道:“村长你说个数,我先给你补点银钱,总要熬到下个月,等我把新房子找到再说。”
村长正等着羌珑儿这句,一边磨着拆伙给旱烟杆子上火,一边慢慢吞吞地磨人:“添钱?真当我陈老四是那图财的了,这可是我儿子的婚事,哪能说拖就拖?”
“不过呢,”他话锋一转,“可怜你一个小寡妇拉扯孩子,婆母有这样,到底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太为难你,这样吧,五两银子,让你在这再住一个月。”
“五两银子?”
羌珑儿脸色登时一变:“村长,这也太多了,寻常庄稼人一年开销也就二十两左右,省一省十两也是能过的,您张口就是五两……”“嫌多啊?嫌多就别住,收拾收拾马上给我滚!”
陈老四见讨不到好,立刻黑了脸,挥了挥手就要赶人,却突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陈叔,这座房子,在我八岁时,就被我爹花了大价钱买下来,怎么我不过参了个军,回来房子都没了?”
陈老四脸色陡然一变,惊恐与慌乱霎时满眼,他抖着声音:“沈……沈泽?”
沈泽转过身,拦在羌珑儿身前:“这么多年,您真是半点没变。”
看清来人的样貌,村长骇的脸色都一片青白。身后两人也是满眼惊惧,根本不敢细认。沈泽轻轻一笑,他五官本就生的极为俊俏,一笑起来犹如春风化雨,只叫人移不开眼。“想到自己去了妻儿母亲便要受尽欺凌,便是到了阎王殿也要想法子往回跑。”
话音刚落,沈泽便感觉自己后背被轻轻戳了戳,一回头,看到羌珑儿仰着头,大眼睛水灵灵地紧盯自己:“你说这房子早就被你爹买下来了?”
沈泽点了点头。“也就是你是房主,除了你,没人有资格赶走我们?”
沈泽没说话,眼里却难得带了点赞许的暖意。“草他大爷的!”
羌珑儿立刻把沈泽抡到自己身后,朝着陈老四就开骂。“不是你房子你在我这装什么十三!给你儿子做新房,还好意思张嘴就是五两银子,要这么多钱,不如喜事白事一起办,你儿子在你灵堂成亲得了!”
“小娼妇你说什么呢!”
陈老四心头火起,朝着羌珑儿便吼:“别以为你男人回来了就有靠山了,我告诉你,这房子你公公买了又咋样?年初你三婶又卖给我了,白纸黑字,房契还在我家柜子里压着呢,这房子就是我的,一家子乞丐,趁早给老子滚蛋!”
沈泽和羌珑儿相视一眼,脸色俱是一变。“你怎么没看好房契?”
“你三婶是什么垃圾?”
到底羌珑儿理亏,被沈泽抢了先:“怎么连房契都能被人偷了,这屋子是爹花了半生血汗钱买下来的,不指望你好好经营,怎么连个房子都能被人贱卖?当年真是没看错你,好吃懒做,性子野蛮,半点不中用。”
虽然知道沈泽骂的是原身,羌珑儿却只觉得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你厉害,你能耐,怎么没见你早点回来管管这个家呢?由着我这个野蛮不中用的废物硬撑着,我欠你们沈家的?少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事说事,没事早点滚!”
伶牙俐齿一顿说,呛的沈泽一口淤血堵在心头,咽都咽不进去。正想开口,羌珑儿却已经对着村长开炮:“这桩买卖我们不认,这房子跟那个三婶有什么关系,我公公买下来的,合该是我公公的,不是我公公签字画押,做不得数!”
陈老四“呸”了一声,“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谁家什么时候轮得到女人说话了,咱们只看房契!再说了,这会说得你跟那三婶没关系,我看你也没少跟三婶来往,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日日见不同的男人上你家门,怕不是你想霸着这房子,重新找男人吧!”
话音刚落,背后两个男人立刻跟着村长不约而同的一起淫笑起来。陈老四还嫌不够一般,朝着沈泽补了一句:“沈泽,我是你就不回来了,在外头找个什么美娇娘不好,回来等着看你媳妇给你带的不知道多少顶绿帽,想想我就觉得丢人!”
“咚!”
一记脆响,石头正中村长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