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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禁军府衙后巷中。
“头儿!头儿!头儿你等等我!”汪习离老远看见正要回去的凌肖,急忙连声招呼,凌肖停住脚等他,他拿着一卷画卷小跑过来,邀功的笑笑,“头儿,给您的画儿,我可是专门找唐山画的。”
唐山擅画美人,凌肖稍微动动脑筋就知道他干了什么,见他要解开绳扣展开画卷,忙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皱眉道,“我不要这个。”
汪习趁机把画卷往他手里塞,“别啊头儿,好不容易您眼里能看见个姑娘了,不能去漱玉馆看人咱还不能在家看画儿吗?”
凌肖有些不耐,汪习一看他的脸色忙把他胳膊一拉画卷往他腋下一夹,“好好收着吧头儿,没其他人知道,”他一边笑一边跑,扬声道,“我去巡街了,晚上再同您约饭!”
“汪习!”
凌肖目送他双手一撑利索翻过一面矮墙消失不见,面色复杂的看向手中画卷。
回到院子里,凌肖将画卷放在桌子上,自己站在桌前踌躇了半晌,刚要伸手打开又停住,卸了佩刀去院中净手取了丝帕擦干水珠,才小心翼翼的展开画卷。 画中一白衣美人,柳眉朱唇,细腰盈盈一握,怀抱琵琶半遮面,一双纤纤玉手拨动丝弦,身后画一株花红似火的石榴树,红与白相映更觉得美人气质非凡。 但凌肖只看了一眼就失了兴致。 当晚,汪习美滋滋的提着炙羊肉去寻他,还没进门就看见门外躺着卷眼熟的画儿,连忙捡起来,推开院门喊,“头儿!头儿?这画儿怎么给扔外面了呢?”一身常服的凌肖自屋里出来,脸色很不好,冷声问,“这画的是谁?”
汪习一惊,生怕是那唐山头脑发昏画错了人,忙展开一看,“没画错啊头儿,这就是漱玉馆新来的那姑娘啊,唐山说漱玉馆近半月没来新人,错不了。”
凌肖脸色沉沉,“这绝不是她,你找错人了。”
这时,漱玉馆内,顾长云面带微笑的送那名为依云的女子出包厢门,一回身对陆沉说,“这不是她,昨夜在场的人都记错了。”
包厢内静的出奇,一柱香时间后,白清实推门进来,“唰”一下将折扇合上,从袖中掏出一条折得四四方方的丝帕搁到桌上。 陆沉递上怀中手巾,白清实接了拿茶水浇上去,用浸湿的手巾覆上口鼻仔细揉了一番。 顾长云看他被揉红的鼻头,失笑,“受累了。”
白清实将湿帕子胡乱掖进腰带里,捏了捏鼻尖,“这馆里哪哪都是胭脂水粉味儿,找到这个当真废了我不少功夫。”
顾长云伸手去拿丝帕,“这什么玩意?”
“这叫黄粱梦,”白清实用扇子挡着顾长云的手腕,从袖中掏出枚银针小心挑开帕子,露出里面一丁点灰烬般的粉末,“乃是一味名叫阿芙蓉的草药熟制后碾为粉末制成,此药极为难得,少量吸入或是服用就会扰人神志,重者经脉错乱,我查过昨晚的残酒,全被下了黄粱梦。”
黄粱一梦,虚实相错。 顾长云嘴角勾了勾,提起了兴趣,“京都不会一日之内出现这号人物,”他叩了叩桌子,“陆沉,去查近三月内各城门的入城记录,留意从南方来的商贾。”
陆沉领了令,却有些不解,“侯爷,为何不查京中药铺?”
白清实抖开折扇,轻笑解释,“阿芙蓉一两千金,京都所有的阿芙蓉加起来都不一定制成五钱黄粱梦,此人当有大手笔,江南商贾云集,家底殷厚富可敌城,且行商门路众多,说不定正有阿芙蓉的囤积。”
陆沉了然,不再多做言语,倒是白清实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腰身,笑叹了一声,“呆子。”
顾长云轻笑出声,白清实马上将目光投向他,眼波淡淡一转,“不过侯爷,不管昨夜那人是谁,是何居心,跑不了是个姑娘,不如您想想自己是否招惹了什么红粉佳人,惹得人家一掷万金就是为您透个信呢?”
顾长云将手中一物掷于他。 白清实一接,笑容顿时敛了一半。 顾长云嘴角仍勾着,眸子里满是山雨欲来的阴沉,“我的红粉佳人可从未有离北的狼。”
正事告一段落,云奕带着月杏儿整日混在花街中掩人耳目,她知道顾长云已经有所动作,就等着机会乖乖送上门,自然忽略了另一个难缠的人。 夜间花街仍是热闹非凡,凌肖除了公务鲜少来花街,换了象牙白的常服,银冠束发,若省去他常年绷着的冷脸,也是一位大户人家翩翩如玉的贵公子。 汪习隔了几步悄咪咪跟着他。 花街中人群熙熙攘攘,凌肖身高腿长,俊朗无比,走在人群中分外惹眼。 在一处偷闲的云奕二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 月杏儿疑惑,“这倒是个生客……” “手上沾没沾过人血一眼就能看出来,”云奕随手从一旁的果盘里捏了个杨梅,“他一定杀过很多人。”
说着将手里杨梅一抛,小小的果子直冲白衣男子而去。 月杏儿一慌,忙去拦她的手,“阿姐!”
凌肖状似随意一抬手,抓住那枚杨梅抬眼瞥向楼上,视线中一位红衣女子纤手掩唇盈盈一笑,旁边一位黄衣女子涨红了脸握着她的小臂乱摇。 云奕借着掩唇安抚月杏儿,“你慌什么?没听过掷果盈车吗?”
“还有,你看清楚他的脸,这哪是什么生客,”云奕一挑眉,“这可是南衙禁军副都督凌肖。”
楼下的凌肖只能看见两个窈窕的背影,他不露痕迹的皱皱眉。 月杏儿新奇的很,“阿姐,他那个表情是不是嫌弃?”
云奕牙酸似的抽了口气,“好像是。”
凌肖不多做理会,继续往前走。 云奕和月杏儿嬉闹间一直留意凌肖的去向,远远望见他停在了漱玉馆门口,连忙一把按住要去拿攒盘的月杏儿,“月杏儿你看,他这是去哪了?”
月杏儿还没说话,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跟了过去。 月杏儿半个身子探出栏杆,花容失色,“那不是汪习吗?这什么情况?他们俩不是被唔……” 云奕一把把她捞回来,顺手往她嘴里填了块糕点,“慌什么,说不定人家心血来潮想着来长见识呢。”
月杏儿一噎,急忙去拿茶杯。 云奕给她顺了几下背,余光瞥着凌肖没进漱玉馆,顺着花街继续走,再然后,脚步往花街后的宽巷拐了。 云奕呼吸一滞,解去外衫往月杏儿怀里一塞,一边拆头上的珠花一边顺着长廊往厢房走。 有酒醉的男客脚步不稳的扑上来,嘴里唤着,“小娘子来来来陪我喝一杯。”
云奕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好啊好啊,”再一个推手把他推出去,“喝你大爷。”
那男客扒着栏杆刚要站起来,月杏儿状似不经意的踩上他的衣摆,“阿姐你等等我,”一下又给他挣了回去,头往栏杆上一磕晕了过去。 月杏儿跟着她一路穿花抚柳的回到厢房,一扭头云奕已经换好了一身蟹壳青的常服,对着铜镜抹去了脸上的胭脂,头发一束简直跟方才判若两人。 云奕掀开床板,床板下方卡着把形状特别的短刀,她取了刀扣在腰带上,“我去跟着凌肖看看他要干什么。”
月杏儿也开始解腰带,“那我去盯汪习。”
云奕攀上后窗,“小心行事。”
话毕,利索翻出踩上栏杆飞身而去。
云奕踩着屋顶树杈抄小路,待她走到宽巷这头的包子铺,凌肖刚巧从昨日那条小巷拐出来,云奕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看坐在窗前的那依云,扭头对卖包子的大叔说,“给我来两个素包子。”“好嘞姑娘,马上这一笼就要蒸出来了,您等一会儿?”
“行。”
云奕侧对着他们,目光看似认真的盯着蒸笼,实则留意着宽巷的一举一动。
那依云唤小侍儿取来琵琶消遣,琵琶声舒缓如绵绵细雨,确实比云奕的指法要好。 说来那依云一觉醒来成了明平侯定下的人,却怎么都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漱玉馆眼目众多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正无事可做,远远看见巷子那头走来一人,细细辨认后发觉那人也是册子上的面容,心念一转,忙取来琵琶弹奏。 那人瞧着气宇轩昂玉树临风,想必是个喜爱清雅之人,依云玉指微动,一曲高山流水泄出,哪想那人面不改色,就这么无动于衷的走了过去。 云奕挑了挑嘴角,付了钱接过大叔递来的纸包走进巷子里。 错身而过时,凌肖抬手轻轻拦了一下,温声道,“这位娘子可是江南来的依云姑娘?”“这位公子,您认错人了,”云奕神色毫无波澜,用刀鞘轻轻拨开他的手,淡淡道:“我乃中原人士。”
凌肖略一思索,侧开身子让出路,“在下多有得罪。”
“无妨,”云奕看了眼他的神色,轻笑一声,“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凌肖行了一礼,继续行路。 这也不像是黄粱梦失效的样子,云奕这般想着,琵琶声未停,她走到依云窗下的时候像是被曲声吸引到抬头看了一眼,面色红润,看来漱玉馆养人。 依云对她温婉一笑。 云奕回了个笑,快步去寻月杏儿了。 没有看到在巷口回身看她的凌肖。 那汪习一个不留神就将人给跟丢了,在花街周遭各条小巷转了几圈没找到凌肖,倒是遇见了云奕。 彼时云奕坐在街边汤面搭起来的铺子里,面前桌上摆了一桌面的吃食。 汪习在旁边买透花糍,等待的片刻惊奇的目光在她身上溜了好几圈。 看什么看,云奕无语的往嘴里塞了块玫瑰酥,没见过人吃消夜吗。 汪习提着透花糍走远了,月杏儿刚想继续跟着,余光瞥见云奕,顿时瞪大了眼。 云奕嘴里有东西,只摆摆手示意她继续跟着。 月杏儿无奈又怨怨的白她一眼,重新钻进了人群中。 汪习走过了三条街,最后停在了柳条巷的一扇小门前,先是正了正衣襟才敲门。 门内钻出一位清秀俏丽的黄衣姑娘,欣喜,“汪大哥你来了啊。”
汪习面露腼腆,将手里的透花糍递给她,“小月儿,我,我给你买了透花糍。”
黄衣姑娘开开心心的接过,“汪大哥你真好,我想吃这个好久了。”
汪习有点疑惑,“好久没吃了?我不是昨天才给你买过吗?”
黄衣姑娘愣了一下,“是吗?好像是吃了吧……” 汪习催她快吃,“肯定是你绣花给绣忘了,快拿回去吃,待会儿凉透了。”
黄衣姑娘又拉着他说了几句话,关上门进去了。 汪习对着门板傻笑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目睹全程的月杏儿蹲在墙头沉默了许久,心情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