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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书房外天光明亮,草木新荣,有只粉蝶自墙外飞来,翩翩停在了开得最绚烂的那朵花上。
严君益步子匆忙,一路小跑进了书房,眼前猛地一暗,令他猛地一晃神。 书房窗子掩的严实,萧何光受不了热气,窗前用两层细竹帘遮着光,此时他坐在书案前,由一扇纱幔将他这一角与外面隔开。 严君益咽了咽口水,瞅见纱幔后萧何光的身影,小心上前几步,斟酌道,“先生,范氏女子入京了。”过了许久,萧何光的身影才稍微动了动,含糊应了一声。 萧何光似是才清醒,严君益等了片刻才听见里面出声让他进去。 严君益进去,无声而默契的替他从后面架子上拿下一个小瓷盒,打开放到萧何光手边。 萧何光默了默,捻了参片含入口中。 一室无言。 半晌,萧何光哑声开口,问,“明平侯那边,什么反应?”
严君益忙道,“暂时还没有,让人盯着呢,一有动静就回来禀告。”
萧何光点点头,咳了两声。 严君益皱眉,“先生,不如开一扇窗罢,透透气好些。”
萧何光止不住咳,抖抖索索的从袖中拿出帕子掩口,严君益心中着急,连忙好一顿拍背顺气,余光提心吊胆的瞥着那帕子上有没有颜色。 萧何光缓了一阵,合眼掩去眸中情绪,“开一扇罢。”
严君益卷了最旁边一扇窗前的竹帘上去,好让光不会照得太靠里,正卷着呢,看见派出去盯梢的便衣侍卫匆匆忙忙跑进院子,连忙往书房门口去。 侍卫见过萧何光,禀报说,“明平侯派人出了府,往入京车马正行的道去了。”
萧何光睁眼,“派的是谁?”
“王姓管家。”
萧何光眸中略有失望,闭了闭眼,“继续盯着。”
侍卫领命,得了严君益的眼色,轻手轻脚下去了。 严君益略加思索,“明平侯这是要劫人?”
萧何光牵了牵嘴角,“光天化日之下,明平侯久未见血亲,分外思念,借范氏表妹回府小叙,算是劫人?”
严君益品了一品,心中一喜,“这么说明平侯他心中不愿……” 萧何光抬手截住了他的话,淡淡道,“静观其变罢。”
明平侯府,白清实目送王管家出门,回头去寻顾长云。 却寻不见人。 白清实在前面后面转了一圈,逢人问一句侯爷,都不知道侯爷去了哪。 阿驿也不见人影。 白清实猜顾长云带着阿驿出门转悠去了,云奕不在府中,这两个人都要待不住,无奈叹气,只他一人没有想要出府的意思,便百无聊赖回房。 这边阿驿跟着顾长云出了门,少有的没有闹腾,乖乖跟在顾长云身侧,拉拉少爷的袖子问是不是要去找云奕。 顾长云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对他说的,道,“怎么成日只想着她,出门就是来寻她的?”
阿驿刚要撇嘴,就见顾长云顿了一顿,若有所思看他一眼,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阿驿云里雾里的跟着他目光示意往远处看,三合楼的招牌显眼,喜出望外,正要开口说话,被顾长云塞了满满一嘴刚买的月牙糍。 看他一脸欢快腮帮子鼓鼓囊囊费力咀嚼的样子,顾长云失笑,再抬头时,脸上笑意淡了三分。 阿驿用力咽下一大口甜甜蜜蜜的糍粑,似乎是听见少爷若有若无叹了口气。 顾长云拉住了要大摇大摆往三合楼门口去的阿驿,两人去了旁边的悦来茶楼,要了壶龙井和几碟子好点心,专门坐了挨街靠窗的位置,一抬眼就能略略看到三合楼里面去。 点心竟没能吸引阿驿,饶是外头日光晃眼,他仍是把上半身钻到了纱幔外头去,扒着木栏杆往外瞧。 唬得偷看的茶楼老板提心吊胆,以为是点心不合这位明平侯身边的小公子胃口,犹豫着要不要上来问一问,被顾长云漫不经心瞥过去的一眼劝退,忙让人掩了竹帘下来,将两人同周围茶客隔开。 顾长云心思也不在此,目光探向外面,踢了踢阿驿的凳子。 阿驿疑惑回头,“少爷,怎么了?”
顾长云把玩着茶盏,轻咳两声,“看着什么了?”
阿驿摇头,“什么都没有,云奕不在这三合楼里。”
烦躁又慢慢淹没上来,顾长云侧颈青筋浮现,茶杯磕在桌上重重一响。 阿驿缩了缩脖子,顾长云恐吓着他,压住心头情绪,长长舒出一口气,缓了缓道,“无事,想吃什么,让伙计去买。”
阿驿明显沮丧,摇摇头又趴回了栏杆上。 一时半会不想回府,顾长云耐着性子,又给自己添了杯茶。 另一边,凌江一行人护送车马队拐弯继续走,他正琢磨凌肖最后那个表情到底什么意思,打侧边巷里一南衙禁军骑马过来,靠近凌江的马探过去说了几句话。 凌江神色突变,面上闪过慌乱,马上冷声呵道,“快去,传话给都督!快去!”
另一边的庄律忍不住皱眉,他离得近,听了个大概,什么明平侯派了车马过来,直直朝这边的车队来了,领头的是大管家和侍卫长,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占了小半条街,样式十分严肃庄正。 摸不清明平侯要做什么,只是这凌江,庄律微不可察的冷哼一声,遇见一点事情就自乱阵脚,慌张无措拿不了主意,成不了大器。 真不知道凌志晨怎么想的,找了个这等货色妄想就替了凌肖。 思及此处,庄律往后一瞥两张一模一样的臭脸,无奈,低声道,“你们两个,收一收罢。”
汪习和广超齐齐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把耷拉着的嘴角往上提了提。 没走多久,明平侯的马车迎面过来,凌江收敛了浑身的桀骜,警惕的盯着最前面马上面无表情的陆沉。 周围人群自觉散开,给两队人马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一北衙禁军悄无声息驱马掉头,融进人流中离去。 广超往后看了一眼,皱眉对庄律说了一声,庄律深知这些北衙禁军是皇上的耳目爪牙,就算凌肖在此也无法。 两队车马渐近,在距了二三十步的时候,陆沉做了个停下的手势,顿时身后所有都整齐划一的停下步子,王管家慢悠悠的从车夫旁边的位置挪下来,气定神闲走到最前方。 相比他们而言,凌江这边的气氛颇有些微妙,众人都明里暗里等凌江的反应。 凌江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喉结滚动,主动上前一步,开口道,“这不是明平侯府的王管家,真巧在此遇见,不知王管家有何指教?”
王管家没想到是个面生的,目光早早转了一圈没寻到凌肖,面上却滴水不漏,道,“大人说笑,不敢谈指教,侯爷挂念范小姐入京,特派我前来接应一番。”
凌江心中一咯噔,以为顾长云要当街将范灵均接走,险些乱了风度,咬牙笑道,“不知明平侯要怎么接应。”
王管家在心中评价了一句此人不如凌肖,不紧不慢侧了侧身,示意他看身后小半条街的马车,“侯爷心系范小姐此次入京匆忙,恐准备不够,特意从府里库中寻出些物什,急急让我送过来,没想着正赶巧,在街上遇见了范小姐的车马。”
明知王管家是睁眼说瞎话,他们去的方向同禁军要去的根本不是一个方向,只是这句正巧是凌江先说出口的,众人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耳旁风过了。 凌江将信将疑的扫过王管家的脸,再看看后面神色毫无变化的陆沉,不是很相信明平侯派了那么多车马来就是单纯给范小姐送些东西。 王管家意会,往后摆了摆手,一侍卫挑开一辆马车的帘子,露出里面满满当当大小不一的锦盒。 陆沉终于有了反应,浅浅瞥了凌江一眼。 从他的目光中凌江仿佛看见了鄙夷的意思,表情一僵。 陆沉只看了一眼,默默记下他的面容特征,等着回去跟顾长云禀报。 王管家自袖中掏出一信封,道,“这是侯爷给范小姐的亲笔信,再三吩咐我交到范小姐手里。”
凌江沉着脸,只能点头。 顶着一众禁军的目光,王管家若无其事走到范灵均车马旁,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缓声道,“小姐一路上舟车劳顿,待会到了处所还请赶快歇息,侯爷让我来给小姐递信。”
他站在三步开外,微微躬身等马车中悉悉索索了一阵,下来一个双眸灵动的小侍女接过信,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番就赶紧又回了车厢。 从车厢里传出一珠圆玉润温婉声音,“谢过王管家特意跑来一趟,表哥有心了,改日必登门道谢。”
王管家颔首,“都是自家人,小姐客气了。”
说完,他退回到自家马车前对领头的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领命,主动驱马往一旁让开路。 凌江慌张劲已过去,对王管家点点头,挺直腰身带人继续往前行。 明平侯的车马跟着陆沉,掉头跟在后面。 王管家笑眯眯揣着手目送他们离开。 来喜凑过来,“师傅,咱们回府?”
王管家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慢条斯理道,“嗯,不急,咱们转转再回去。”
悦来茶楼中,云十二无声无息出现在顾长云身侧,耳语几句。 顾长云嗯了一声,“人都安排好了吗?”
云十二点头,“安排好了,保证去哪都有我们的人。”
阿驿知道他们在说正事,自觉的四处扫视,以防隔墙有耳。 顾长云又吩咐了几句,云十二退下,阿驿好奇的凑过来,“之前那个,说话声音很小,看着像是风能吹走的姐姐来了吗?”
“是来了,”顾长云顺手点了下他的额头,嘴角挑了挑,“你对人家这都是什么印象。”
阿驿不好意思的摸摸额头,含糊道,“没什么印象……” 是没什么印象,那时候阿驿成天跑着疯玩,来喜来福都追不上,倒也奇怪,他虽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却不喜同别人一起玩乐,除了府里同他常在一起的人,估计最喜欢的就是和云奕一起了。 又想起来云奕。 顾长云啧了一声,皱了下眉,抬杯一饮而尽。 阿驿晒了半日,面上有些发红,顾长云让他别再探头出去看了,他便老实坐好,却不甘心的挑开了他那边的纱幔,眼睛仍是一直瞅着外面。 顾长云不经意往外一瞥,瞥见对面三合楼二楼窗边,在风扬起来又落下的纱幔后,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持着茶壶往前送了一送。 只一眼,顾长云认出那是云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