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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初嗅到了什么不对劲的气息,气笑,“你去长见识?我看你的见识要比天都广,不去陪你家侯爷来我这掺合什么?!”
云奕啧啧两声,胳膊戳了戳一边的晏剡,故意低声道,“一个大男人怎么成天酸溜溜的。”
晏子初气极反笑,“晏子宁我可听得见!”
晏剡当老好人当惯了,忙道,“唉唉唉没事,去就去嘛,小姐那么大人了又不会丢。”
“你又替她说话,”晏子初颇为头疼的摆了摆手,“随便罢。”
月杏儿见他松口,拽了拽云奕身后的衣裳,可怜巴巴冲她眨眼,意思是自己也想去。 云奕在背后抓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让她稍安勿躁。 晏子初只顾头疼,思虑若是云奕不见了他该怎么找人,百戏勾栏里面像是无底的洞窟一般,连着无数条暗道,水太深。 晏箜余光瞥见两人身后的小动作,抿了抿嘴没有作声,等人散去后才拉着她问那是什么意思,想着若是月杏儿要去,他多多少少能暗中护着些。 月杏儿也茫然,“不知道,小姐没让我去。”
晏箜下意识松了口气,顿了顿,怕她心里难受,哄道,“不去也没事,反正那边乱的很,人也多,去了没什么好玩的,回来我给你带街头王家那家的绿豆糕。”
月杏儿腹诽自己去过当然知道那里有多乱人有多多,又想谁馋你那块绿豆糕,身子却老实点头,说,“若是绿豆糕卖没了买百合糕也行。”
王家铺子里这个季节的绿豆糕最好,口感绵软细润,甜度正好,细腻的绿豆沙里裹着糖渍桂花和一点点软甜绿豆粒,不至于没一点嚼劲,因此总是最先卖完,月杏儿知道他指定要很晚回来,怕他没买到自己心里又觉得亏欠什么的才这样说。 晏箜腼腆的笑笑,轻轻嗯了一声。 云奕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等他们说完才喊月杏儿上去。 月杏儿应着声,飞快对晏箜说了一句早点回来,便提着裙摆一溜小跑上了楼。 云奕趴在栏杆上对她笑,没打趣她,同她一起进屋关好门窗,问,“东西呢?”
月杏儿有一瞬间的恍惚,没忍住笑道,“小姐,咱们好像私下接头的啊。”
云奕看她俯下身子往床底下找,伸手包着床沿护着她的腰身,笑笑,“本来就是。”
月杏儿从床底下掏出了一个木盒,是被她卡在床板下凹槽的,云奕看里面除了一个裹着帕子的面具,还有些竹蜻蜓九连环木头兔子之类的小玩意。 察觉到她的目光,月杏儿不好意思的笑笑,把面具递给她,小声介绍一句,“这都是柳叔他们给我的小玩意,我怕自己找不到了就全收这里面了……” 柳叔可不是晏箜,会专门大街小巷的转悠给她买新奇东西玩儿。 云奕戏谑一笑没戳破,将面具好生收到怀中,“没让你跟着去百戏勾栏是有其他事交代你。”
说到正事了,月杏儿忙把木盒放回原位,“什么事啊?”
云奕递给她一袋银钱,正经道,“拿着这钱吃喝玩乐去,各大街的茶楼酒馆都去转悠转悠,机灵着点,惹了事也不用怕,回头我给你兜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赶紧跑。”
这一长句话内含信息有点大,月杏儿听了只觉得云里雾里,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开玩笑,“是让我打探情报吗?”
“打探情报用不着你,但也差不多一个意思,”云奕想了想,“见着什么不对劲的人记着回来给我说,说不上来哪不对劲的也算,凭你的感觉就行。”
月杏儿是跟着她师父混在人堆儿里长大的,虽不比晏剡晏箜他们这些经过专门训练的,倒也足够机敏,而且她的确不放心月杏儿再去百戏勾栏,分个轻松点的活儿给她别闲着多想。 如苏柴兰的动作绝不可能局限在那一片地方,谢之明就是例子,茶楼酒馆的喧嚣掩人耳目,月杏儿一个小姑娘身上没那么重的戾气,不易被他人发觉,往那一坐比专门隐藏自身气息的探子还要自然。 月杏儿捧着那一袋银钱似懂非懂的点头。 夏日衣衫轻薄,面具无论怎么放都隐隐有一个轮廓显出来,云奕换了好几种藏法还是觉得晏子初会发觉,无奈先放在月杏儿房中,自己下去问什么时候动身。 晏子初十分无语,忍不住弹她脑门,“你见谁大上午的跑去勾栏里找乐子呢?我们的人都是晚上去好隐匿在人群中,不经意混进那些人里面,你着急什么,那么心疼如苏力?”
晚上人太杂了不好说话,那个说书的少年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待着,云奕明显心不在焉的随口应道,“嗯没错,可心疼了,心疼坏了。”
晏子初无奈,“你装好歹装得用心些,”怕她耐不住自己一个人先去了,拉着她多加一句,“可别偷偷一个人溜去啊。”
云奕轻飘飘瞥他一眼,眼里的意思分明是问他你还不知道我不是听话的人? 晏子初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云奕有前科,一眨眼的功夫都能跑没影,谁都拦不住她。 云奕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妥了,老成的拍拍他的肩膀,“放宽心。”
话音刚落,三两步窜上楼梯回月杏儿房里了。
他放宽心个屁,晏子初眼皮跳的更狠了,一把扯过晏剡,“你找找韦羿去,让他准备准备,务必寸步不离跟着晏子宁。”萧府,探子正向严君益禀报说明平侯今儿上午去了大理寺,身边除了那个陆姓侍卫还跟了个娃娃脸新面孔。 这个新面孔就是裴文虎了,谢之明虽已是废棋,但在吏部他们的眼线不只他一个,顾长云还未出皇宫,给他们的密信就递出了吏部。 萧何光去皇宫还没回来,严君益略一思索,问,“他们可去惠举家里了?”
探子点头,“明平侯进大理寺没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带人径直去了梨花巷。”
“耿贞度跟着了吗?”
探子点头,“跟着了。”
严君益沉吟片刻,“晚些你去给他传个话,小心些接他过来,说老爷有话问他,他若是不愿来便罢了。”
探子答道,“是。”
房中再次沉寂下来,良久才传出来一声浅浅的叹息,严君益回身看一眼萧何光桌案后的玫瑰椅,目光沉沉夹杂了太多东西。 顾长云一行人是去了梨花巷,走流程从前面走到后面每间屋子都看一看。 在此看守的南衙禁军领头的名叫尹净汉,人生的本来就不白,这会儿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一五一十将昨日黑衣人的事讲了。 顾长云听了惊讶之色溢于言表,沉下脸略带几分惊慌道,“先别急着上报,勿要节外生枝,本侯先让大理寺多加些人手过来看防。”
怂包,出什么差错上面罚的是他们这群弟兄又不是你这个侯爷,尹净汉竭力压下心中怒气,生硬的应了一声。 沈麟垂眼不动声色站在人群最后面,随意将地上几枚硌脚的小石子踢开,目光注视它们骨碌碌滚到一边花圃里去。 裴文虎稀奇的多看了顾长云好几眼,他跟在顾长云后面看什么都好奇,哪儿都要仔细看看瞧瞧。 刚一进书房门,裴文虎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桌上的信封,指着喊顾长云去看,“侯……顾大人,你看那儿有封信。”
好戏就要开场了,顾长云心中嗤笑,眉头一皱对身后陆沉道,“拿过来看看。”
裴文虎先一步去拿了信过来。 耿贞度眉头拧的死紧,惊讶掺着疑惑紧盯他的动作,随着顾长云离那封信越来越近,心跳如擂鼓,喉咙阵阵发紧,后背上生出一层冷汗。 顾长云两指捏着信封迎着光看里面,目光陡然一转,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耿少卿,你这样子怎么看着怪紧张的。”
耿贞度心里咯噔一声,面上闪过几分羞愧,“惭愧惭愧,先前下官来探看时竟没发觉这封信,恐大人责怪而已。”
看明平侯初次见面的反应,应该是知晓自己先一步来此地的事了,倒不如自己主动提及将此事揭过,免得给日后埋下隐患。 顾长云像是心思全放在这封信上,漫不经心道,“耿少卿有心是好事,”他顿了顿,随口提了一句,“昨晚不是来了黑衣人么,凭空多出来一封信也并非不可能。”
众人惊掉下巴,顾长云将信塞到一边看热闹的裴文虎手里,“先拿着,回去再看有用没用。”
裴文虎眼睛一转,“大人,要不我再四处看看,有用的就带着?”
孺子可教,顾长云赞许的点头,“去罢,四处看看就行。”
耿贞度刚想要跟上去,却被顾长云拦住了,顾长云像是才想起来,和蔼可亲笑着问他,“少卿,本侯竟一直忘了问你惠举的尸首,现如今在何处呢?”
果真是个不着调的,耿贞度咬牙应道,“自然是在大理寺停尸房中。”
顾长云懊恼,“是么,方才在大理寺时竟没能去看。”
耿贞度皮笑肉不笑,“大人现在回去看也不迟。”
“夏日天气热,尸首不好放置,”顾长云半是不满的瞥他一眼,“少卿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耿贞度哑口无言。 顾长云全没有听他辩解的意思,“罢了,本侯现在就回大理寺,这里交给裴文虎了,少卿可要同本侯一起回去?”
耿贞度哪敢说不,但转念一想现状,再三衡量还是婉言推辞,“裴大人年纪尚小,下官且在这里陪同,以免出了什么纰漏,大理寺中诸位仵作都在,下官去了也是插不上话。”
顾长云脸色难看了些,不耐道,“不去便不去,说那么多做甚,本侯找其他人陪着便是,不劳烦少卿了。”
外人皆道明平侯喜怒无常性格多变,今日可算是见识一回,其余众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时候触了明平侯的霉头。 耿贞度本来心中就憋着气,此时更是不想低声下气替自己说几句补救的话,硬梆梆对着顾长云的背影躬身行了一礼,“下官恭送明平侯。”
沈麟本在院中站着,偏头瞧边上一株含苞待放的玉簪花,听见顾长云的脚步渐近,接着自己的名字被另一寺丞叫出了口。 抬头一看,喊他名字的那寺丞拼命朝他眨眼使眼色,顾长云站在台阶上看他,目中流露出满意和惊艳的神色。 “行,沈麟是吧,你陪我回大理寺一趟。”
沈麟一怔,知道这是顾长云找寻的机会,垂眸应道,“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