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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来的?”
顾长云又问了一遍,语气沉了些。
“一熟人给我的,”云奕瞧不见他脸上什么表情,连忙双手拢住他的手腕,将他轻轻往旁边一带两人面对面坐着,“惠举受害那夜他正巧路过,眼看着一人翻墙出来了,凶神恶煞的,那人要杀他灭口,交手时这物什掉了下来人跑了,他便留了这玩意,知道我跟侯爷有交情,特意给我送了过来。”真真假假一半一半罢,云奕这时候不觉得心虚了,庄律确实是在下值后遇见了那人捡了这弓弩。 “熟人?”
顾长云半信半疑,语气有些莫名不对劲,“从未听你提起过在京都中有熟人。”
这哪是重点,云奕哭笑不得,点了点弓弩上的一处,将他的注意给拉回去,“这弓弩是特制的,你看这,凹槽很浅,像是专门放骨针的地方。”
“传统弓弩的弓弦主要以牛蹄筋或牛背筋制成,这个却是鹿筋,更有韧性,就算是轻巧的骨针也能射出很远距离。”
顾长云还在回想她有没有提到过什么熟人。 云奕一看他就知道这人还没回神,无奈,“好了好了,也不算是熟人,走江湖的打过照面罢了,不值得专门给侯爷提一嘴。”
顾长云这才满意,又觉得不对劲,“仅是打过照面的人怎么会这般好心专门给你送这玩意……” 云奕顿了顿,轻笑,“瞒不过侯爷,他托我帮个忙……也不知道这对侯爷有没有用。”
顾长云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罢休,反复打量手中的小巧弓弩,“有用,”忍了又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让你帮那忙好办吗?”
云奕忍俊不禁,“好办,不劳侯爷费心。”
顾长云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就数你最费心。”
云奕耸肩,往外看了眼,“今儿侯爷做东?”
顾长云淡淡嗯了一声,知道她是提醒自己不便在外面待太久,免得他人生疑。 “破费了,我猜这一顿侯爷得花不少钱。”
“可不是,吃了人家私留的螃蟹,多少钱都值了,”顾长云将弓弩随意扔在桌上,“晚些拿回家,我先过去了。”
云奕应了一声,把他送出门外,回身将东西收了起来。 席间,一录事吃多了酒,觉得胸口闷,偷溜出来包厢去外面露台上透气。 这露台打着细竹帘,两边都摆了三层的木架子放着大大小小的花盆,花香混在一起清甜并不熏人,比在旁处舒坦不少,录事长长呼出一口气,慢悠悠挪到围栏边的长椅子上坐下。 缓了会眼前总算没那么多重影了,录事舔了舔唇,唇齿间还留有秋露白的酒香,不觉啧啧感慨一句明平侯大手笔,馋了许久的秋露白今日能畅快了喝,少不得有些人要贪杯。 他伏在围栏上左右瞎看,忽然瞥见斜对面错了两家店面的丰庆楼二楼晃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疑惑喃喃道,“耿少卿?我真吃醉酒了不成,他怎么在这?”
同他搭伙的主簿来寻他,半眯着眼胳膊往他肩上一搭,笑道,“瞅什么呢?逃酒逃到这来了?”
“没,”录事直呼冤枉,给他指了指丰庆楼,“我方才好像看见耿少卿……” 不及他说完,主簿脸色突变,一把捂上他的嘴,慌乱四看,“慎言!”
录事被他这一喝吓得酒醒了大半,猛然醒悟耿贞度已被罢了大理寺少卿的职,如今的少卿是里面明平侯亲点的沈麟。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止了话头,各自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转身回了包厢,一连饮了两杯秋露白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才下去。 沈麟闻不了那么多荤腥,不知是凑巧还是如何,他面前的几道都是清淡的菜品,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偶尔抬头会对上对面匡求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知道匡求在想什么,顾长云需要人来做挡箭牌来分担暗处蛇鼠们的注意,这份大理寺少卿的差事可不好做…… 良久,沈麟在心中幽幽叹一口气,隔空对着匡求抬了抬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匡求一愣,亦默默饮下一杯酒。 三合楼酒过三巡宾主尽欢,而这边丰庆楼的气氛却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耿贞度被罢职,面子上过不去不说,心中对顾长云的怨恨又深了几重,犹豫之下还是决定赴萧何光的约,却不敢单枪匹马去萧府,便约在丰庆楼见面,没想到顾长云竟嚣张跋扈率性到如此,这个关头竟在三合楼大肆摆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那个什么沈麟的三分讨好之意。 切,亏还是个侯爷,耿贞度咬牙切齿,时不时愤愤瞥一眼窗外。 萧何光静静品茶,不动声色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耿贞度想着事,一扭头冷不丁对上萧何光古井无波的一双眼,心中不免打了个突儿。 迟疑着开口,“萧丞,您承诺的给我大理寺卿一职……” 萧何光身上的威压太重,他没敢继续往下说,怕萧何光以为他抚了自己的面子。 萧何光垂眸,“明平侯之所以担任大理寺卿一职,是皇上要他查惠举之死的真凶,倘若他查不出来呢,”他同一脸呆滞的耿贞度对视一眼,“事态紧急,他还有精力设宴作席,你觉得他能查得出来吗?”
他语速放的很慢,让耿贞度听得后背汗毛倒竖,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许多。 萧何光嗤笑一声,吹了吹茶沫,自顾自道,“事关离北,他整这一出,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没长脑子,呵……” 耿贞度没胆子妄论,眼神飘忽不定。 萧何光斜睨他一眼,帕子掩口咳了几声,阖眼掩盖眼中倦色,只道,“接下来的事严君益会跟你说,你回去听信便是。”
耿贞度哪里敢说不,连连应下,告退后小心翼翼的避着人出了门。 萧府的暗卫无声出现,躬身半跪下,“主子。”
“跟着他,别让他出什么岔子。”
暗卫颔首,“是。”
眨眼间消失不见。
楼下的说书声隐隐传上楼,萧何光闭着眼听了一会儿,习惯性的唤严君益进来。 窗户纸上现出一个人影,是萧府的人,“老爷,严管家没跟着来。”萧何光睁开眼,恍惚一阵,想起来严君益有其他事要做,静了静,“回去罢。”
外面应了一声,房门打开,有人进来扶他起身往外走。 萧府,暗室,烛光将地上的两道人影拉长。 严君益将一袋银钱放到面前人手中,缓缓道,“你家中的妻女会记挂你的,你救了她们的命。”
面前人嘴唇剧烈抖动,接着绷成了一条直线,他对着严君益低头,哑声道,“多谢。”
严君益没什么反应,“去罢,你是个懂规矩的人。”
男子神色一凝,沉重的点了点头。 云奕终是没舍得让顾长云在自家花钱,气得柳正咬牙笑着翻她白眼,云奕跟在他身后逗了半天才把人逗得肯开口说话。 柳正心里门清她的性子,伸一根手指戳戳她的额头,无奈,“小白眼狼,日后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云奕捂着额头只笑。 柳正拿她没办法,“行了,别跟着我了,碍事,后头我爹给你留的有螃蟹,在蒸笼里,自己去吃。”
云奕一把薅住他的脖子,真情实感道,“还是自家人好啊。”
不过这话不敢让顾长云听见,他指定又要生闷气,云奕笑着撒开手轻快的掀了帘子去后面了。 月杏儿房中空无一人,无人察觉到柜子上的一小瓷罐中有东西在沙沙作响。 顾长云不知道云奕跟不跟着一起回府,同众人告别后差人将醉的晕晕乎乎的裴文虎送回去,在外面车上等了一会儿,没等着人,但柜子里的糕点换了新的,灵光一闪移开点心盒子,发现下面躺着那把弓弩。 这就知道云奕一时回不去,顾长云啧了一声,屈指敲了敲车厢,“走罢。”
马车刚走的时候会有轻微的晃动,顾长云在这一晃中将点心盒子放回去,伸手拿了个绿豆糕慢慢吃。 今日之后,沈麟就和他算是一条船上的人,顾长云勾了勾唇,他身边全是泥沼,任谁靠近都会身陷其中,唯有上了他这条船,齐心协力的过了这泥沼才是生路。 有人避之不及,有人左右权衡才登上,只有云奕这个傻子巴巴的自个儿贴上来。 京都是无形的深渊,他还在思索将云奕送出去的可能。 只是没往前那般坚定了…… 回到明平侯府,顾长云捧着点心盒子一下车就看见王管家等在门外,疑惑,“府里有事?”
“不是府里,是凝叶馆,”王管家随着顾长云往里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是范小姐的信,贴身侍女葱倩说范小姐病倒了,高烧不退。”
顾长云脚步顿了一下,他尚未觉得京都中多了个人,惠举那一出子闹的,无论是赵贯祺还是谁都将她给忘了,选秀女一事也被推了又推,说起来,他确是没有尽到一个表兄该有的心力。 他一边拆信,一边问,“请大夫了吗?”
“请了,”王管家一拍大腿,“葱倩说太医院请了两个过去,害,净会掉书袋,开了些温补的药材,没什么作用。”
没什么作用才来明平侯府寻人,范灵均是个懂事的,无缘无故尽量不会给他添麻烦。 葱倩自个来的,王管家想到小姑娘包着泪花不敢掉眼泪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叹了口气,“我让来喜领着咱们的大夫去看了,还没回来。”
顾长云点头,眉头一皱,“看看范小姐是水土不服发热,还是有什么别有用心之人下手了。”
王管家也是这般想,“走之前我特地跟来喜说了,让他机灵着点。”
顾长云心里莫名生出些烦躁,无论是什么原因范灵均的这场病都像是自己欠她的,他静默片刻,道,“你准备些东西,晚些我去一趟凝叶馆。”
王管家应了,“哎,我这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