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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整夜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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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丘山一踏入礼部正堂,众人便齐齐噤了声,斜着眼去暗暗瞧他,揣摩他的一举一动。

  万丘山觉得这种行为乏味而无聊,吝啬地没有多分给他们眼神,暗流涌动的双眼冷冷观察一处桌案下的血迹和凌乱。

  看着没什么异样,血迹并不发乌,第一眼看的确不像是中毒。

  自然,操劳过度这个说法他也不怎么相信。

  不由得在心中嗤笑一声,礼部的那些老狐狸,能舍得让自己操劳那么多?

  可笑。

  万丘山面上功夫做得足,不过一低头一抬眸的几息,神色忽而变得悲怆感慨,简直跟他与黄钟有多深的交情似的,然而开口却是克制有礼,含蓄地表达了自身的理解和赞叹。

  众人对此哑然无声,挤出笑意同他客套。

  他来这么一圈膈应不少人,心情十分畅快地离去,毫不在意有谁会在背后嚼舌根,左右这人死都死了,又不是他干的,无论如何赖不到他头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万丘山当下决定回府,没去礼部司那边给人找不快,他的居处还未全然修好,心腹还未来京,为免得有人钻岔子他最近得留点神回去盯着。

  皇宫中,御书房里,地上一片狼藉,瓷器砸得粉碎,茶水墨迹染了一地,看着属实触目惊心。

  窗帘掩着,殿内呼息声沉重,一声声砸在地上。

  赵贯祺双手撑着桌案,双目通红,眼神狠戾,额上青筋直跳,指上隐有几道划痕,慢慢涌出血色来。

  汪仕昂站在空荡的殿中央,笼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攥紧,不知他又在发什么疯。

  赵贯祺似乎才想起殿中还有一人,他猛地抬头,声势逼人,“先生,一定是如苏柴兰!我猜他一定早在京都中埋下钉子,这一定是他的手笔!离北早有不满,屡屡骚扰我大业边疆地区,他这是成心祸乱朕的朝堂!”

  桌上所有东西都被他发狠挥到地上,赵贯祺眸色翻滚,眼神透着偏执和狂色,喃喃道,“一定是他!他干的好事!如苏柴兰,如苏柴兰……”

  汪仕昂一时愕然无语,这是他第一次从赵贯祺口中如此直白听说有关离北的事情,却鬼使神差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景和,皇上他,暂且不是想对付景和……

  殿中仍是沉寂,赵贯祺似乎冷静下来,他余光瞥着沉默不语的先生,缓缓起身走到他身前,神色略有些挫败地牵了牵他的袖子。

  就如当年一般,他的袖口也是被这样牵动,汪仕昂垂眸,定定地望着那一点泛红的指尖,眼前恍惚一瞬,朦胧间看见的好像还有伤痕累累的手背手腕。

  赵贯祺也低头看那一点雪青的布料,声音低哑而恳切,他沮丧道,“先生,您说我该怎么办?”

  先生,求您帮我。

  两句年时不同的声音在耳边渐渐重合,胸口有什么东西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汪仕昂声线微不可察有些颤抖,“萧丞不是将万大人召回了京中,礼部主客司不如也交与万大人,”他渐渐镇静下来,“萧丞必会生出插手的想法,倒不如顺水推舟,也好看看万丘山到底如何定夺。“

  赵贯祺眸色亮起来,他恳切地牵着先生的衣袖,想要听先生说更多。

  “至于……如苏柴兰,皇上可用北衙禁军。”

  玄衣带刀少年冷凝却有礼的面孔在眼前一闪而过,汪仕昂喉间有些干渴,静静注视赵贯祺宽大衣袖上的刺金龙纹。

  “对,朕有北衙禁军,北衙禁军可用,”赵贯祺闭了闭眼,眸色重归平静,寒声道,“先生说的对,这是在朕的京都,借如苏柴兰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乱来,无非是给朕添堵罢了。”

  他神情厌恶,“小人之举。”

  汪仕昂提着的心未松下,一心想将顾长云摘出去,犹豫着不敢贸然开口,怕引他生怨。

  赵贯祺沉思片刻,没给他这种机会,让福善德进来将先生好生送回去歇息。

  汪仕昂欲言又止,终是颤巍巍行过一礼后去了。

  赵贯祺坐回案后,在这一片凌乱中他仿佛是一张拉满的强弓,紧绷着,周身杀意波动,弓弦泛着冷厉的寒光。

  指节在桌上轻叩两声,殿中眨眼间多了个半跪的人影。

  赵贯祺抬眸看他一眼,嗓音沙哑,“宣北衙禁军方跃节,方善学两人来御书房。”

  影卫略一俯首,无声消失在原地。

  大理寺,沈麟听见动静,从满案的卷宗里抬头,看着顾长云闲庭信步在院中绕了一圈,仔细看看墙边新开两朵的斗雪红,之后才走了进来。

  “你倒是有闲情雅致。”

  顾长云淡定受了他这句调侃,轻笑,“这京中谁能有明平侯更闲暇。”

  沈麟勾了勾唇角,将新送来的卷宗挑出来几本给他。

  顾长云接过在一旁坐了,随意翻开一本,“万丘山送来的折子马上就倒成卷宗了?”

  “寺丞刚拟出来的,”沈麟语气淡淡,“有旁郡的几人早早伏了罪,刚被送来大理寺按手印,看来万丘山手中罪证确凿,很是骇人。”

  顾长云嗤笑一声,“万大人可真有魄力。”

  沈麟听出这一句是反讽,赞同地笑笑,“魄力不魄力的,让人相信他有本事就行了。”

  顾长云索然无味扔了卷宗,面色倦倦,“真假参半,竟然也能唬住人。”

  “有一件事真的,其他人便相信事事是真的。”

  沈麟瞥他一眼,“三花呢?”

  顾长云懒洋洋打个哈欠,“跟阿驿玩呢,那么热的天,没带它出来受苦。”

  察觉到他突然变得有些古怪的目光,顾长云看了看他,挑眉道,“你想它了?”

  沈麟慢条斯理将他扔来的卷宗理好,“不是,你这几日来都抱着三花,是在想云姑娘?我是稀奇你居然舍得将它放在家里。”

  顾长云微不可察捻了捻手指,倒没有否认。

  “京都近日少不了事,”沈麟深深看他一眼,“这回你躲不过去的。”

  顾长云若有所思,不知在问他还是问自己,“躲不过去么?”

  沈麟笑了下,“看你自己。”

  “跟没说一样,”顾长云漫不经心拉过他的茶杯瞧,“你这茶膏调得不匀。”

  “匡求是寺丞,不是专门点茶的,”笔杆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打,沈麟拿回茶杯,“近日他辛苦的多。”

  “我看你也挺辛苦,”顾长云不以为意转了转手腕,“上下打点这么个大理寺不说,沈家人能让你闲着?”

  沈麟冷笑,“沈家现在鸡飞狗跳的,寺卿还不快回大理寺主持大局,让在下分出神来来好好料理他们?”

  顾长云无辜道,“我不是给你留了个帮手?”

  沈麟一怔,“谁?”

  顾长云气定神闲指了指外面。

  裴文虎捧着一包米花糕轻快一跳跨过门槛,口中兴致勃勃地喊侯爷大人。

  “……”沈麟眼皮狠狠跳了下,“那还真是谢谢寺卿。”

  顾长云马上接道,“不客气。”

  裴文虎对沈大人的微妙情绪一无所知,热切地送糕点给他,沈麟净手拈了一块,试探咬了一小口,接着满意地眯了眯眼,扭头看向顾长云。

  顾长云正仔细琢磨糕点里的糖桂花和平常的有什么不同,疑惑地朝他挑了下眉。

  沈麟面无表情,“谢谢寺卿大人。”

  顾长云瞥了下噎得满屋子找水喝的裴文虎,但笑不语。

  入夜,连翘添完茶水照例去查看冰盆和门窗,一转身发现院中芭蕉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吓得差点惊呼出声,定一定神才看清是自家侯爷,不知待在那片阴影里做什么。

  连翘默默看了一会,犹豫着上前,轻声唤他,“侯爷?大晚上的站这里做甚,草里树上都藏着蚊虫,快些进屋罢。”

  她刚出声草丛就应景地一抖,顾长云收回望向那两只相伴而行的蛐蛐的目光,怅然若失地长叹口气。

  连翘被他这模样一唬,茫然无措站在原地,不知是自己冒犯了还是怎么。

  顾长云耷拉着脸,顿了下回身问她,“云奕走之前当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连翘松了口气,哭笑不得,“没,云姑娘走得急,只留了封信。”

  顾长云没说什么,朝她摆摆手示意退下,自己游魂般飘出了院门。

  也不打灯笼,就这么在府里转悠来转悠去,直至夜半三更才带着一身凉意回来。

  简直要疯了,万蚁噬心般难耐。

  院中无人,月色下男子赤裸着上身,面无表情提起一桶桶刚打上来的井水往头上浇,晶莹的水珠如珍珠般滑下明朗的线条四处乱坠,缓缓滑过腰腹紧实的线条隐入衣料中。

  顾长云长指随意一抄将额发拢到脑后,露出一双因浸了水而变得稠丽的眼,而此时那双眼睛里忧色和戾气层层晕染,像是一双野兽的眼。

  皮肉早被捂回雪白,他背上胸口几道长且深的疤痕清晰可见,却并非格格不入,从战场带回的伤口受过简陋的包扎,也受过金贵的伤药,然而最有效的还是意中人唇舌的熨帖,一点点地吻去所有的余痛。

  顾长云眸光微动,抬手抚过前胸那道最长的伤疤,它险些要了自己的命,敌人的马刀是冲着他的喉咙去的,被围攻的他堪堪躲开。

  高烧和昏迷拖着他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虽然已经长好,但在雨夜还是会密密麻麻地涌上冷意和刺痛,是云奕蜷在他的怀中,枕着他的心跳,一点点用唇舌治好了它。

  这几日也有雨,伤口不再疼,但怀中空落落的,比之前更让他心惊难眠。

  又一桶水从头上浇下。

  顾长云喘着气,长时间的分离让他几乎是自虐地一遍一遍设想云奕在外遭遇的种种不测,每一幅画面都触目惊心,将他一颗心用钝刀凌迟,彻夜难眠熬红的眼尾像是心头滴下的血。

  白日里谈笑自如的明平侯,其实已经摇摇欲坠。

  院中淋漓的水声像是谁的心声,倒映出天上明晃晃一轮玉盘。

  玉盘被井水冲得粉碎,忽明忽暗,却坚持着在井水中停驻。

  屋顶上的云卫齐齐沉默,无人下去阻拦。

  顾长云在院子里浇了一整夜的井水。

  云卫看了一整夜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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