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东方大海之上,太阳女神羲和为她的儿子三足金乌种了一棵神树。这颗神村就是古代神话中,上古五大神树之一的扶桑神树。每天早上,三足金乌就会从这里升上天空,于是人世间便有了光明。可后来因为三足金乌太多,一下子出现了十只。人世间太过于炎热,人族无法生存。于是,后羿便追着三足金乌到达了东海,他看到三足金乌住在扶桑神树上,便踩在扶桑神树上射杀了九只三足金乌,但同时也不慎踩断了扶桑神树。被踩断的扶桑神树树枝,树干掉入东海后,一路顺水漂流。其中一根被住在溟海边的读书人捡到,他认出是扶桑神树的树枝,惊喜之余,倾注毕生心血将无根的树枝种在溟海岸边。原本这不过是书生的一腔善念,并不期待无根的上古神树移居后还能再生。但没想到,他日日浇水,守护神树感动上苍。扶桑神树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一日日长大。如今千百年过去,溟海岸边的扶桑神树已高至参天,世人仰望皆不及树顶,就更别说有人能爬上神树了。听婆婆轻声细语将故事说完,江一冉此时才终于相信,之前在黑暗中托举她的,真的就是万千只,即便在神化故事里也不复存在的“三足金乌”!它们或许只是一缕时间印记,也或许是留在“白龙王”记忆长河里的投影。而她因为机缘巧合,竟有幸再次目睹,还由它们带到扶桑神树所在的溟河边。“婆婆,所以你觉得我能出现在‘扶桑神树’上,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没受伤,应该就不是坏人吗?”
“那当然喽,”老婆婆看着江一冉重重点头,“那可是‘扶桑神树’阿,能受神树保佑的肯定是好人,婆婆不会看错的。”
听她说得这么郑重,江一冉不禁在心中轻笑。迷信神树的古人老婆婆还蛮可爱的。“婆婆,我确实不是坏人。我也确实是和朋友走散了,要赶紧找到他和他会合,你做的红嫁衣很好看,谢谢你了婆婆。”
“等晚些时候回来,我一定要重谢你。”
“不用了,不用了红衣,”老婆婆笑着摇头,“不过婆婆还有一句话你可要记住了。”
“好,”江一冉连忙点头应下,“婆婆你说。”
老婆婆看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老话说得好,三月三,九月九,神仙不往河边走。红衣,你可一定要离水远一些。”
想到在“神龙洞”亲眼目睹,红衣女子被黑衣人推入大海溺亡的画面,江一冉再次重重点头,“我记下了婆婆,我一定会离水远一点。”
说完她又继续道,“婆婆,咱们说了这么久,我还没问该怎么称呼你呢?”
老婆婆无意识地摩挲衣裙,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羞赧,“我嫁来汤谷村已经四十二年了,随夫家姓刕(读li),红衣你叫我刕婆婆就好。”
刕……?怎么婆婆的夫家居然姓刕!江一冉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慈眉善目的模样。要知道“刕”姓即使在古代也是极为罕见的姓氏。《广韵》有云:出蜀刀逵之后,避难改刕氏,望出渤海。“刕”姓源自于“刀”姓,因避难改名为“刕”,后因“刀”太多,杀气太重。之后又改名为“劦”(古同“协”)。而且最重要的是,直到现在她都清楚地记得,自已曾在黄家老宅的地下暗河里,见过一块模糊刻有“阳上孝子刕良奉祀”的残木块。那位刻有刕良名字的木块,就是地下暗河“牌位冢”中数以千计的牌位之一。想到这,江一冉不觉心情复杂。“婆婆,那你娘家原本姓什么呢?”
听到她这么问,老婆婆有些感慨地轻抚额前的碎发,“唉,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没人问我娘家姓什么了。红衣,我娘家姓蒋,我叫蒋三娘。”
江一冉默默点头,在心中记下。“刕婆婆,我想去溟江对岸,你知道哪有渡船吗?”
“有,船自然是有的,只是红衣你能下床吗?”
“应该没问题。”
说话间江一冉试着抬起手腿,之前被摔裂的痛感已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她现在居然又能活动自如了。刕婆婆见状,不住笑着点头,“婆婆没看错,红衣你果然是神树保佑的好姑娘。好了,婆婆在外面等你,你换好衣服就出来。”
刕婆婆笑盈盈说完,就站起身往门边走。走出门外,她又转身将两边的门房合拢带上。此时房里只剩下江一冉一个人,她试着慢慢坐起身,除了心口还有些沉,疼痛竟然全都消失了。她赶紧拿起放在床头的双肩包,牛仔裤结实,从树上摔下来除了好几地方都脏了,倒没弄破哪里。换上刕婆婆的红色嫁衣后,江一冉把来时穿的白色短袖T恤,牛仔裤叠好都塞回了双肩包里。这次出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微型手电筒暂时不能带,短匕首、弹弓身上没有地方可藏,不过,只要颈上的“黄龙玉”一直随身戴着,就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想到这,她又低头从双肩包里拿出祖母绿戒指戴上,想想,又找出靳东南送她的那对淡绿色水滴状耳环,一右一右戴在耳上。最后,就是黄靳涛黄叔叔送她的香囊,她也一并拿出来放在面前。这些都准备停当,她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刕婆婆,我们走吧。”
看着她一身红衣似火,鲜艳的红映得她两边脸庞像是擦了胭脂似的,花容月貌,美得不似凡人。刕婆婆满脸笑意,像是看自已亲闺女似的不住对她点头,“红衣,你比婆婆年轻时穿得还要好看。来,今日是三月三女儿节,婆婆为你再梳个发髻就更美了。”
江一冉此时心里藏着事,自已倒没什么感觉有多美。只是淡淡笑着,应了声。“好,谢谢刕婆婆。”
一盏茶时间后,江一冉与刕婆婆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带着斗笠,蓑衣走向溟江岸边。……江一冉走向弯曲延伸的“时间隧道”后,直到她的身影与重重黑暗融为一体,周南城才转身往后走。他们俩面朝与对方相反的方向,去往的却是不同的时间和世界。一路无语。回到圆形“祭台”,那里已站满了周、黄两家的人。“白龙王”的石棺静静地躺在高台上,里面红雾缭绕,看上去诡异之极。而“小白龙”的气息,也潜藏在“祭台”附近的水下。他们和它们都在等他。只因今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9月30日,一年一度的“龙潭祭”。他接江一冉入圆形“祭台”的那天是9月28日,但从“时间隧道”入口回来的路上,时间已悄然改变,不知不觉过去了两天。见周南城背着双手出现在正厅门口,周黄两家的子孙都齐齐叫了一声,“老太爷好。”
周南城淡淡点头,径直走向高台。接下来的一切,与每年的“龙潭祭”一样。重复地他闭上眼睛都知道该先迈哪条腿。照例又是由他主持“祭祀”,身穿明朝红色祭服的,是小铁和黄榛扮的“童男童女”。黄应惟出国,小铁成了他留在国内的眼线,黄家内部争执许久的“童男美差”,这次终于落到黄榛头上。一个多小时后,“龙潭祭”祭祀完成。除了小铁和黄榛,周黄两家几乎所有人都走光了。黄椿推着黄永信留到最后。直到周南城走出圆形“龙台”,她走到他面前,温柔又带着一敬畏开口。“老太爷,爷爷有话跟你说。”
周南城盯着静坐在轮椅的老人,“怎么,还要跟去明朝治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