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哥儿,你饶我这一回,都是我一时糊涂,我该死,我该死……”看着贾蔷眉头紧锁,贾蓉便开始卖惨,一下一下的抽自己的嘴巴。贾蔷拦住了说道:“罢了罢了,你也不是真心要害我,我怪你做什么?只是……我就恼你,有了这种烦恼为何不跟我商量呢?偏偏要偷偷的算计我!可见你还是没拿我当兄弟!”
贾蓉道:“这……蔷哥儿你想想,这种话我如何能说得出口呢!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下次有什么事我肯定跟你商量……”“下次?”
贾蔷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忙遮掩下去说道:“先不说这个了,我这里倒是不怪你了,可……嫂嫂那边你如何交代?”
“她……”贾蓉一时也没了主意。他本想着秦可卿是个温柔和顺的人儿,自己扮做捉奸者,吓唬吓唬就能逼她就范的。可没想到自己苦心策划的计策就这样被贾蔷给揭穿了,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直接从受害者变成了为人不齿的小人了,这可如何是好?贾蔷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嫂嫂虽然是个随和的人,却也是个要强的!知道你这么坑她,万一她想不开寻了短见可怎生了得?”
听了这话贾蓉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若是秦可卿就真这么死了,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起码省得贾珍这般惦记着了。想到这里贾蓉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虽然秦可卿过门一年,二人并没有夫妻之实,却也是相敬如宾,过得和睦。而且贾蓉也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罢了,杀人放火、害人性命的事儿他还真干不出来。贾蓉道:“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蔷哥儿你有什么主意,倒是帮我想想……”贾蔷苦笑道:“我有什么法子?到底还是跟她摊开来说罢了。毕竟你这也算是……也算是为了保护她不是?我这里说通了就好了,倒是先把嫂嫂劝住了好,免得生些意外。”
“蔷哥儿说得是……”贾蓉嘴上说着,那只脚却抬不起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跟秦可卿解释。“要不……我跟你一起劝劝?”
贾蔷问道。“那最好不过了!”
似乎这句话正合了贾蓉的心意。回到屋里,却见秦可卿仍是蒙在被子里背对着外头。不过方才散落在四处的衣服不见了,被血染红的床单也被撤下去了,显然方才贾蔷和贾蓉在外头说话的时候秦可卿还是做了不少事的。贾蓉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咳咳……那个……娘子,今日之事,都……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滚出去!”
秦可卿在杯子里冷冷的说道。“你听我说,我也是有苦衷,我也是为你好啊……”秦可卿却一下子将被子掀开坐了起来,红着眼睛哽咽骂道:“我让你滚!”
说着便将枕头砸了过去。显然,她已经听见了一些前因后果了。看着秦可卿果然已经穿好了衣服,贾蔷竟然有些失望……“娘子,我……”贾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看秦可卿,又看看贾蔷。贾蔷便给贾蓉使了个眼色:你先退下,我来!贾蓉会意,感激的朝贾蔷点点头,又陪笑对秦可卿道:“那……那我就先滚了,等娘子消了气我再来赔不是……”说完果然一溜烟的出去了。“你也滚!”
秦可卿一双红红的眸子泪汪汪的瞪着贾蔷,一只手指着门口骂道。然而贾蔷却并没有像贾蓉一般落荒而逃,而是看着秦可卿。不得不说,女人若是长得漂亮了,就算是生气哭鼻子都是动人的。秦可卿也没料到贾蔷居然赖着不走,一时也不好下床去把他给推出去,又觉得心中委屈,仍又背朝外躺倒在床上将被子蒙住了头脸呜呜的哭了起来。虽然只是一个躺着的背影,又有被子遮盖,也掩不住那曲线的美好。等了一会儿贾蔷才说道:“可卿,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恼我恨我,可我也算是受害者……我不知道方才我跟蓉哥儿的话你听了多少去,不过我觉得作为最大的受害者,你是有权知道的……”说着便又将方才贾蓉交代的事又说了一回。秦可卿也不理会,只是蒙着头呜呜的哭。贾蔷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蓉哥儿他……他也是没有办法,其实他也是想保护你……”说到这里贾蔷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只能将话锋一转道:“可到底这种做法确实有待商榷。我呢……虽然这件事也并非为的本意,到底也是我伤害了你了。你要是有什么气要往我身上撒,我绝无半句怨言。”
秦可卿仍不说话,却哭得更凶了。贾蔷只得又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发生了,我知道你虽然是个和顺的人,却是最要强的。你可不要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才好。这个……这件事只有咱们三个知道,都不说,谁会知道?且你想想,你爹将你从养生堂里抱回来养了你这么大,你舍得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还有你弟弟尚且年幼,也需要你的照拂呢……”说到这里,贾蔷看见秦可卿的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便接着说道:“还有,若是你因为这件事一时寻了短见,我也不愿苟活……”见秦可卿还是没有反应,贾蔷叹了口气道:“罢了,可卿你好生歇着吧,我……我今日所说的话你也该好好想一想,往后的日子还长呢,以后慢慢说,那我就去了。”
说着转身也走了出去。听到门被关上了,秦可卿才将头漏了出来。两眼无神的看着墙上挂着的海棠春睡图上画的那妩媚慵懒的女子,才止住的眼泪又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她突然好恨自己的爹爹秦业为何要给她配了这样一门亲事。她的父亲姓秦讳一个业字,现任工部营缮郎,在云龙混杂的神京大都本是一个不很起眼的小官。偏偏荣国府的二老爷贾政也在工部任职,二人同样都是为人忠厚崇尚诗礼之人,因而便由贾政保媒结了这门亲事。虽然秦可卿也恐嫁到宁国府这样的公侯家里是非多,可婚姻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她选择的余地?嫁过来后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贾蓉人长得也俊秀,说话做事也彬彬有礼。公婆对她也是疼爱,这让秦可卿觉得宁国府似乎也没有外头传言中的那么不堪,肯定是那些人看着宁国府如此的安富尊荣心中嫉妒,便编排出那许多肭脏的闲话来。可是让初为人妇的秦可卿不解的是,为何贾蓉婚后竟不与她同房?虽然心中不解,秦可卿那时到底还是个只有十七岁的姑娘,又不好意思张口询问,如此便托了一年多。渐渐地,她又发现自己的公公贾珍似乎对她的关心太过了一些。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贾珍却对自己唯一的儿子贾蓉严苛得几乎让人发指,只要看哪里觉得不顺眼就非打即骂。尤其是最近,贾珍竟然还试图跟自己动手动脚了,看她的眼神也越发的有些猥琐起来,且越来越不去遮掩了。正不知该如何自保,今天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自己苦守十八年的贞操就这样被这个叫贾蔷的小子给拿了去了!偏偏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竟然还是自己的老公贾蓉,还说什么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贾珍的糟蹋……说实话秦可卿还真的想一死了之,可贾蔷说得话又让她犹豫起来:确实,她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已经年过六旬的老父亲会怎么伤心?才十三岁的幼弟又谁能帮扶?而且,就算贾蔷不会向他自己说的,秦可卿自杀了他也不活了,那她的死不是也会让贾蔷愧疚一辈子吗?毕竟,贾蔷其实也是个受害者……其中也有个问题是秦可卿想不通的。可卿是她的乳名,只有小时候秦业老两口这么称呼,嫁到宁国府后都叫她秦氏、小蓉大奶奶,并没有人知道她的乳名,为何贾蔷就能叫出来?一开始秦可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后来又叫了两三声都是清清楚楚再没有错的。还有就是关于她的身世,秦可卿确实是被秦业从养生堂里抱养的,不过这是更私密的事,甚至连她的弟弟秦钟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宁国府中的人了。那这个贾蔷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