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玉煐又将茶壶里的水都倒掉了贾蔷才知道,她原来是在洗茶,接下来注入的水才是沏茶的水。贾蔷也不不懂装懂了,就静静的看着朱玉煐的表演。终于沏好了茶,朱玉煐拿来两只茶杯,一支是她日常用的绿玉斗,另一只则是一个成化描金天青压手杯。“公子请用茶。”
朱玉煐将成化杯放在贾蔷跟前说道。贾蔷看了看杯子上画着的金灿灿的牡丹不禁笑道:“怎么,姑娘是借这个茶杯说我是个大俗人吗?”
朱玉煐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却是忍住了:“抱歉了,外头只有这一个杯子了,公子若是不喜欢就算了吧……”贾蔷忙说道:“别别,我挺喜欢的,我觉得这金灿灿的跟我的气质很搭!”
朱玉煐这次终于绷不住了,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乎小小的恶作剧得到了满足一般。她忙端起茶杯来用衣袖遮住了半张脸道:“公子请用茶。”
贾蔷也将成化杯端了起来狠狠嗅了一口赞道:“好香茗!难怪姑娘这屋子里都是香的!”
说着很豪迈的将茶一饮而尽,还不忘舔了舔嘴唇。放下杯子才发现朱玉煐只是浅浅的吃了一口就将绿玉斗给放下了。“我……实在是有些口渴了……”贾蔷看了看自己的空杯子,又可怜巴巴的看了看茶壶。朱玉煐微微一笑又将他的成化杯注了半杯茶。这次贾蔷到没有着急喝茶,而是说道:“这里虽然是佛门清净之地,到底也是个香火鼎盛游人如织的地方,少不得有我和我朋友那样的登徒子来搅扰。说来也巧了,我家里正要盖个园子,就在以前你住的那一处房子的西边。在里面也要盖一座庵堂,不知等园子建好了姑娘可愿意往那里去清修?到底是私人家里的园子,总要比这牟尼院清净一些。”
朱玉煐却轻轻摇了摇头道:“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家里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是不去的。”
贾蔷苦笑道:“东府里就只有我一个男丁了,你看我像是以贵势压人的人么?至于西府里么,想来也不会做这种事的。这个园子是为了迎接皇妃娘娘省亲用的,省亲完了之后就算是有人住也不过是几个未出阁的姑娘们住在园子里。且那园子也大,一处处的房舍离着也远,姑娘若是愿意,我还可以让人将那处庵堂修建在一个清净的地方。”
“多谢好意了,且等你家园子盖好再说吧。”
朱玉煐有些不解的看着贾蔷,园子还没盖好呢就邀请自己过去,还这么有诚意,这小子打的是什么算盘?贾蔷似乎看透了朱玉煐的心思,呵呵一笑举起成化杯道:“姑娘别误会,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着若是姑娘能住进园子里了,我可以偶尔去蹭一杯茶吃罢了。”
----胡斯来是荣国府中贾政的清客。所谓清客一般都是科举不顺仕途不畅之士,只得在富贵人家做帮闲门客,琴棋书画、喝酒打牌都是他们的绝活,所以方能应付裕如左右逢源。今次荣国府要盖省亲别院少不得也是贾府的清客们一展身手的时候。胡思来被委派的任务便是联系采购盖省亲别院要用到的砖瓦木料等材料。本以为这是一件轻省的差事,只要找到城外的砖窑,搬出荣国府的名号,而后谈好价格和回扣,说不定连定钱都不用缴就可以回去交差了。于是得了差事的胡斯来便雇了一辆骡车,打听好了城外哪里有砖窑,一早儿就出城门往砖窑去了。谁知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一气走了三四家砖窑,眼看着各家的窑都烧得火热,许多工人在那里和泥打坯忙得不亦乐乎,可得到的答案却是一样的:没砖!不单没有现货,就连还未烧出窑的砖都已经被人预订了,要等着买砖,最少要等到四五个月之后了!一开始胡斯来还没往心里去,想着这八成是其他皇亲家里也等着盖省亲别院,因而将砖瓦都定了去了。可走了几家都是这个结果,胡斯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皇亲确实不少,有能力盖园子的人又有几个?他还碰到了周贵人家里的管事,也是一样的为了盖省亲别院来买砖瓦,一样的买不到一块砖!而且这些砖窑的窑主们一个个都神秘兮兮的,怎么也不肯说这些砖都被谁定了去了,还说有什么合同约束,就算他们肯出高价也不能卖给他,必须得按合同办事,不然就算违约,要被告到官府里去,赔钱还要吃官司的!胡斯来也是个头脑灵活有办法的,你不告诉我卖给谁了,我自己就不能查出来么?既然有人买了,砖烧好了之后总要运走吧?打听着这一窑砖就要出炉了,胡斯来索性就在砖窑左近蹲点看着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两天后砖窑上来了许多牛车,一车车才被凉凉了的砖被装上了车运往了城里。尾随车队入城来至东南角的空地上,胡斯来不由得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砖!红砖青砖堆得好像一座座小山一样!这是谁家要修城墙不成?还是就是在恶意囤货?一番打听,胡斯来终于见到了这些砖的主人——张华。“张大掌柜,久仰久仰!”
看着吊儿郎当的张华胡斯来也有些意外。张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这位客人怎么称呼?”
胡斯来忙说道:“在下胡斯来,是荣国府里的管事。”
张华又打量了一番胡斯来道:“原来是荣国府的,久仰久仰!你找我有什么事?”
胡斯来道:“冒昧打扰,便是想问问,你这院子里的砖瓦可卖吗?”
张华笑道:“卖啊!当然卖了,不卖我弄这么多砖来当饭吃不成?”
胡斯来却没有急着高兴,而是又问道:“却不知张掌柜的砖作价几何啊?”
张华伸出了三根手指在胡斯来眼前晃了晃说道:“一千块三两银子!”
“三……三两?”
果然如胡斯来所料,这张华就是在搞奇货可居啊!“我也往砖窑里去问了,平时都不过是卖一两银子一千块啊!”
张华冷笑一声:“此一时彼一时么!你也可以多打听打听,现在哪儿还有这样的价格了?”
“我可是替荣国府在办事,荣国府你总该知道吧?府里出了皇妃的贾家,就在西城住着!”
被问得多了,张华便有些不耐烦起来:“荣国府多什么?别说一个国公府了,就是王府、皇宫里的人来买砖也是这个价格!我开门做生意明码标价,又没有强买强卖,你嫌贵别买啊!你往别的地方去买啊!还有事没?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就请回吧!”
胡斯来没想到这张华竟然如此无礼,只得说道:“如此我跟我们家里老爷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