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檀又走访了几家村里的人，十几年前的事，大部分都不记得，但是也有人记得的。“云辞那个口音软乎乎的，听起来像是楚国人。”

叶檀听过楚国人说话，她学了几句，那人点点头：“对，就是这样，他刚来的时候，总是说不好，赵长贵还没少打他的手心，过了一年多，他才改过来。”

“是啊，我也记得，赵家没给他起名字，都是大宝大宝的叫，我们问他叫什么，他就说叫宁辞还是云辞，咱们也听不明白的。”

叶檀回想了一下，无奈，她和楚国商人接触不多，也一时无法分辨这个云辞是不是正确的读音。“你们知道常老三吗？”

叶檀问。众人到是都知道。一个大婶说：“谁不知道他，有名的烂赌鬼，家里家产都被他输光了，连妻儿都能卖了。”

“没错，就是他，他妻子受不了投河了，这事还闹了很长一段时间呢。”

“我也记得，不过这个常老三应该死了吧，听说也是淹死了，真是报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叶檀将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和众人道了谢，叶檀就打算带着赵云辞去黄家村，就算常老三死了，他家里应该还有人，还有邻居，赵云辞活生生一个人，凭空出现出现，定然会有人记得的。赵云辞跟着她浑浑噩噩的往黄家村走，看得出他很紧张。叶檀拍拍他的手：“别担心，咱们就是试试，找不到就算了。”

“嗯。”

赵云辞并不是在想他身世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找不到也正常，他在想叶檀。叶檀为什么这么帮他，如果只是当个玩意儿养着，又何必这么尽心尽力？或许……赵云辞刚想开口问，就听叶檀说：“前面好像是出事了。”

快马加鞭赶了过去，前面的一辆马车倒在山坡下，车夫被甩出去很远，头磕在了石头上，血流了一地，人已经不行了，而车里的是两个年轻的女人，昏迷不醒。叶檀叫了她们几声，其中一个睁开眼睛，迷茫了一瞬，忽然道：“我家夫人……我家夫人……”“人没事。”

她的声音太大，那位年轻的夫人也醒了过来，她紧张的摸了摸肚子，没什么不舒服，这才松了口气。“多谢两位。”

她说着就要掏银子感谢，叶檀摆手说不用了。正好她们也是黄家村的，叶檀便捎了她们一段，路上得知叶檀是来找人的，那位夫人还说可以帮忙。黄家村比靠山村更落后，更穷，茅草屋更是多。等送那位夫人到家后，那家人更是千恩万谢的，叶檀正准备离开，就听那夫人她娘说：“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三元呢？这咋能出这么大的事、。”

三元？叶檀脚步一顿。黄三元。她没走，那夫人还留她吃饭，叶檀说不用了，那夫人问了叶檀的名字，还说等忙过了一定登门感谢。叶檀就像忽然有了好奇心问：“这马车怎么能说翻就翻了，幸亏没出事，不然多危险。”

黄二妹长相柔弱貌美，如今听到叶檀的话更是吓的脸色发白，她干笑道：“是啊，也许是巧合吧。”

“什么巧合，就是有人想害了您，夫人如今怀了身孕说不定就碍了什么人的眼。”

丫环不愤的说。黄家父母一听女儿怀孕了，顿时大喜。黄二妹道：“我匆匆回来就是为了告诉爹娘这大喜事，谁知道……”她叹了口气。显然她也认为这事蹊跷。叶檀也不好再多待，问了常老三家的方位就离开了。出了门，赵云辞问：“她是黄三元的姐姐，高县令的那个小妾？”

叶檀说：“十有八九就是她。”

听到黄三元的名字，赵云辞就想到了叶大山，他冷声道：“早知道就不救她了。”

叶檀好笑：“就算我们不救人，她们自己也能醒过来。”

赵云辞还是不爽。常老三家的老房子已经倒了，他家里已经没人了，唯一的一个女儿被他卖给同村的一个光棍。叶檀找到了这个光棍家，一个中年妇人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叶檀问：“是常秀娥家吗？”

常秀娥脸色黝黑，人很瘦，相貌也很普通，闻言抬头看着她，目光落在赵云辞身上的时候，还微微一顿，她站起来，在身上擦了擦手，走过来，细细的打量赵云辞，半晌，她忽然问：“你是文辞？”

文辞？很好，又多了一个备选名字。“你认得他？”

叶檀没有否认。院子里，常秀娥给他们倒了水，她有些拘谨，却还是忍不住去看赵云辞。赵云辞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常大姐，你能跟我们说说当年的事吗？”

常秀娥说赵云辞是常老三捡回来了，就在他被输给赵长贵之前。“我娘没生出儿子来，家里人不待见她，我爹更是对她拳打脚踢的，那一年冬天，他走了好几天，我们都希望他死在外面好了，谁知道他没死，还带回了文辞，说是他在街上捡的。”

常秀娥嘲讽道：“说是捡的，可是我和我娘都知道，文辞穿的那么好，又长的那么好，哪里是随便能捡来的，我们觉得他八成是哪里偷来的。”

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可文辞实在太乖了，又好看啊，我长这么大，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男娃娃，不只是我和我娘都喜欢他，见过他的都喜欢他。”

“我们也舍不得把他送走了，想着留着给我当弟弟也挺好，我少吃点也能省下一口吃给他。”

常秀娥红了眼眶：“我们也没想到，我爹他居然又将文辞给输了，我和我娘阻止了，可他不听我们的，我娘还被他打伤了……”再后来，她娘死了，她也被常老三卖了，好在她相公虽然年纪大了她一些，长的也普通，可是对她还不错。常老三淹死了，常秀娥都没去看。“你都这么大了，看样子后来也过的不错，挺好的，比在常家强。”

常秀娥觉得赵云辞过的不错。赵云辞却完全没有那段记忆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过，显然，从他丢了的那一刻起，他的日子就注定不好过，常家不好，赵家更是人间地狱。“当时文辞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信物之类的？”

叶檀问。常秀娥摇头：“没有，就是有也早被我爹拿去卖了。”

叶檀又问：“那你爹有没有说过他是在哪里的街上捡到的文辞？”

常秀娥想了想，记忆太过久远了，她实在不记得了。“不是庆阳就是府城，左右就这两个地方吧。”

叶檀有些失望，这些消息基本等于没有，茫茫人海，也许那家人只是路过的商人，时光变迁，沧海桑田，要找人哪里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