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怀里揣着很厚的银票，张孝成给他念的书里说过，有钱人出门不带银子，银子重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别人的主意，带银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荒凉的野外，只有一家小客栈亮着灯，赵云辞走进去，小二懒洋洋的靠着桌子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听到声音，小二抬头，打了个哈欠问：“客官住店吗？”

赵云辞低头道：“我要最便宜的。”

小二上下扫了他一眼，赵云辞穿的并不好，灰头土脸的，看模样也不像是个有钱人。小二没什么热情的指了指上面：“二楼，第三间。”

赵云辞自己找了房间，房间有一股怪味，可他并不在意，他能干净体面，完全是因为叶檀，在叶檀对他好之前，他就是这样灰扑扑的，不体面，经常睡在柴房野地里，和杂草土地老鼠为伴。赶了一天的路，赵云辞累了，他打算简单的洗漱一下就睡，可是水盆子里再一次倒印出了他的脸。赵云辞惊恐的后退，一直退到了床边才停下来，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一条离开水后垂死挣扎的鱼。“不是我！不是我！这不是我！！”

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为什么他会和小白长的一模一样。一定是错觉！不然还能是什么？难道他就是小白吗？绝不可能。小白就是小白，赵云辞就是赵云辞，不是同一个人，不能混为一谈。他鼓足勇气走到水盆边，看着自己的脸，就像是看到了小白。他用手打碎了水面，他的影子破碎的搅合在一起，随着水波晃呀晃，看起来更加的诡异了。赵云辞匆忙洗了脸，就上了床。他睡不着。一直都睡不着。那天杀了黄梦涵之后，他想起了很多事，之后，他看清了自己的脸，和小白一模一样。赵云辞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他在山里跑了许久，他觉得一切都是黄梦涵的头搞的鬼，他盯着那颗人头，仿佛看见它正扯着嘴角跟自己说话。赵云辞将黄梦涵的头仍在了断崖下，之后他就跑了他不敢回家，不敢见叶檀，叶檀一定会觉得他疯了。叶檀喜欢好看的男人没错，可她一定不会喜欢一个好看的疯子。疯子！赵云辞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个词扯上关系。“叶檀会抛弃你的，我死了，她就和魏佑堂在一起了……哈哈哈……”赵云辞抬头，看到被他扔掉的黄梦涵的头正端端正正的挂在树上，张嘴嘲讽的笑。赵云辞吓了一跳。“小瞎子变成了小疯子，然后被叶檀抛弃，继续回到赵长贵家住柴房……”黄梦涵邪恶道：“啊呀，真是可怜啊！”

“不……不会！”

赵云辞辩解：“叶檀不是那种人，不是的。”

黄梦涵嘿嘿嘿的笑，她的笑声越来越大：“既然不会，那你跑什么？为什么不回去告诉她？”

赵云辞拿了刀疯狂的砍挂在树上的人头。可无论他怎么砍，也砍不死。因为树上会结出另一颗人头。赵云辞崩溃了。他抱着头蹲在地上。“我该怎么办？”

“回去杀了叶檀吧，她一死，她所有的东西就是你的了。”

黄梦涵的话语充满了恶意。“不要，不行。”

他是绝对不会伤害叶檀的。“云辞，我们走吧。”

小白忽然出现，他一脚踢飞了黄梦涵的人头，温和的看着赵云辞：“只要我们走的远远的，叶檀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赵云辞不想走，他实在贪恋叶檀给的东西。物质，感情，都是他想要的。他也是俗人一个。“或许不会呢，我不会伤害她的。”

赵云辞可怜兮兮的说。黄梦涵的头跳出来道：“对，你不会，我们回去吧，回去偷偷的杀了叶檀，一了百了啊。”

小白踩着黄梦涵的人头说：“云辞，你真的不会吗？你觉得你能控制得住自己？”

赵云辞看着虚空中出现的小白，再看看黄梦涵那颗上蹿下跳喋喋不休的人头，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些一定是假的，可他就是看的到，听的到。枕边人最难防备。他无法保证，小白和黄梦涵的人头不伤叶檀。他吹了一晚上的冷风，最后看了一眼叶家的方向，去了乱葬岗，挖走了金银，这些东西他不可能全带走，他只拿走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埋在了自家的地里。换了银票，跟人换了一身旧衣服，便离开了庆阳。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自己出过远门。“去文家啊，那里可有你的亲生父母呢。”

黄梦涵那颗人头再一次跳了出来，她想跳到赵云辞的肩膀上，可赵云辞躲开了。黄梦涵有些生气：“不去文家你还能去哪里？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赵云辞承认自己有一点点想知道。于是他踏上了去盛京的路。“睡不着吗？”

小白忽然问。赵云辞已经习惯了他，他强忍着不舒服道：“睡不着。”

黄梦涵的头摆在客栈的一张残破的桌子上。“是不是在想叶檀？我看人家说不定已经找好了下家，许昕？季宁？还是魏佑她堂？”

黄梦涵的又道：“怎么这么多男人呀。”

赵云辞脸色不好，小白瞪了黄梦涵一眼，黄梦涵或许是想到了之前被小白脚踩着脸的恐惧，她冷哼一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