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我琢磨这人是不是缺心眼,也没搭理他。离开宠物医院,童哥说把我爹妈接到了,等安顿完酒店,黑爷打算约我一起吃个饭。男孩子在懂事以前,都愿意往外跑,喜欢仗剑天涯,四海为家。懂事以后,又觉得家好,父母双亲无病无灾,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人生便已无憾。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那天黑爷订的是一家相当阔气的五星级大饭店,据说这一顿饭少说也得三万块钱打底。见面那天,黑爷跟我爸妈聊得很开心,我爸爸这个人实在,没事儿就讲起年轻时候工厂的事儿。黑爷年长几岁,又亲身经历过一段挨饿的年代,两个人相谈甚欢。就连黑爷平时滴酒不沾,那天也破例陪我父亲喝了两杯。我妈妈比较精明,担心黑爷不是好人(真不是好人),就问黑爷做什么买卖的?黑爷说:“你们放心吧,我是做正经生意,名下有两家家具厂,还有个大商场。最近开始做进出口,我们这行接触人杂,张阳小伙子精明,踏实,我这现在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好,身边没个信任的人也不行,你们放心好了,他跟我绝对有个好前途。”
“哎呦,那我可得谢谢您,我们老张家三代工农,还头一回认识你们资本家呢。”
我爸哈哈大笑。黑爷说:“过一阵我打算派他出国处理我在东南亚那边的生意,张阳担心您二老惦记,我合计别让他有后顾之忧,就让员工把您二位接过来,见一面。”
我心想,不管这老头子要搞什么幺蛾子事儿,我都照单全收了。接着,黑爷还拿出一份文件袋,上边写着拆封无效。他说:“这里面的合同是我留给张阳的,里面有一些公司文件,包括他要帮我处理的事儿,时机一到,会有律师找他,如果办成了,会有一笔改变他未来命运的财富,现在放在他那儿不放心,给您二位拿回去保管。”
我爸有点紧张,但我妈可是人精,一把接过档案袋,连连道谢。之后这顿饭吃得是相当开心,就连不苟言笑的黑爷,也时常会笑出声。作为一个早已知道答案的人来说,他所有的善意都是掩饰背后的意图。他要杀我,这是不争的事实。吃完已经很晚了,我爸妈被接到五星级酒店休息,他们两口子走过最远的路就是沈阳到牡丹江的火车线,而且因为舍不得花钱,从来都是坐绿皮硬座。所以住着大饭店,吃着豪华晚宴,又有专车接送,他们俩甭提多高兴了。我爹喝高了,一个劲儿地夸我有出息,他算是借着光了。黑爷交代司机,让他明天带着我爹妈出去玩一天。至于我,等着机票出来以后,直接去缅甸,那边可以落地签,不用着急。我心里却是一紧,他要动手了吗?但为什么又给我父母一个文件袋,还说我会回来取?我那天晚上回到家以后把自己关起来。先是将自从长白山之行回来以后,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画出一个时间表。黑爷让苗虎、李相如我们去扶余仙宫,取宝,目的是给自己治病。宝贝我取出来了,黑爷又对此一概不提。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黑爷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他是肾脏的毛病,带我去东南亚,是打算噶腰子吗?反正不管怎么样,我在国内就是安全的。至于文件袋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黑爷实在是太他妈精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到了泽仙居的大门。谁知道竟然没人。我又没地方去,给吴道仁打了俩电话,都特么没人接。我心里正骂着呢,路边经过一位卖糖葫芦的老头,她骑着自行车,还带着一位穿着花衣服的小丫头,那小丫头脸蛋红扑扑的,很可爱。我喊道:“大爷,来一串糖葫芦。”
老头说停下车:“好嘞,要有核还是没核的?”
我说:“我要没包着方便袋的。”
以前我亲眼看过,因为糖葫芦太粘了,直接套上塑料袋很麻烦,就有老太太用舌头舔一遍来收好,这事儿给我童年的回忆蒙上一层说不出的阴影。老头在箱里给我翻,我忽然闻到一股檀香味儿,一回头,正好泽仙居的老板也来了,我说:“大爷,两根。”
结果,那小丫头趴在老大爷耳边说:“爷爷,这个大哥哥好奇怪,怎么还背着一个姐姐啊。”
我当时打了个哆嗦,背着一个姐姐?“给你给你,不要钱了。”
没等我问完,老大爷骑着自行车就要走,这时候我抢先一步,把钱塞到女孩儿手里。就听见老大爷叨叨着:“哎呀,收死人钱不吉利啊。”
我尼玛!死人钱?你个老逼登,骂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