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程处默这次却出人意料的忍住了这种冲动,一把揪住了要冲出去的尉迟宝琪。尉迟宝琪一想到徐淼那根抖动的毒舌,就立即有些不寒而栗,每每被那小子逮住机会,便立即会抖动如簧之舌,向着他们口吐芬芳,把他们给骂的抬不起头,和他对骂,却总是骂不过徐淼,最后除了被气的吐血之外,只能对那家伙施展暴力了。今天幸亏程处默拉住了他,要不然的话,这次冲过去就算是干死了那些突厥疯狗,回去让徐淼知道了,还是会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于是尉迟宝琪顿时就冷静了下来,尴尬的收起手中的马槊,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你不拉住我的话,我还真忘了!嘿嘿!”
程处默翻了翻白眼,对张甚点了点头:“射死他们!”
张甚满意的看了程处默他们一眼,这几个小公爷总算是明白该怎么做事了,这次徐淼让这仨小公爷率队出来追索颉利,他颇有点头疼。这仨小公爷都是好战的家伙,脑子一热就喜欢带着头朝前冲,拎着刀子和敌人对砍,他们在家带出来的几个护卫,在经历北鲁沟一战之后,都已经因为保护他们三个,死伤殆尽了。所以现在保护这三个家伙的重担就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这要是让他们三个家伙出点什么事的话,自己根本没法向家主交代,而家主恐怕也没法向着三个家伙的老爹交代。所以这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看着这三个容易冲动的家伙,生怕这仨货脑子一热,又干出不用脑子的事情,在能远远就射死对方的时候,却抄家伙去跟对方对冲。现在他终于多少有些放心了,尉迟宝琪虽然还是个夯货,但是起码程处默和小牛没犯浑。于是他对程处默笑着拱了拱手,然后抬起手厉声喝道:“弓弩准备!”
队伍立即开始散开,马上的护卫和骑兵们,一个个都摘下了他们的弓弩,挽弓搭箭或者给手弩上弦,指向了迎面冲来的葛萨和跟着他的十几个突厥人。葛萨一边策马狂奔,冲向唐军的队伍,一边看着唐军的反应,他现在非常渴望用手中颉利赐给他的这柄弯刀,斩下几个唐人的脑袋,来洗刷他们的耻辱。但是那些唐人却毫无反应,并未如他所料那样,催动战马向着他们对撞过来,而是呼啦啦的散开,之后便举起了他们的弓弩指向了自己这些人。葛萨原本火热的心,顿时就冷了下来,如坠冰窟一般,热血此时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迅速的就变得冰冷了下来。他愤怒到了极点,这些该死的唐人,居然不敢和他们这些人正面搏杀,而是卑鄙的举起了弓弩。这一下他和跟着他的那些突厥人的心都彻底沉了下去,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这个时候顿时就减下去了一大半,连马速都开始放缓了下来。就在葛萨他们冲到唐军前方一箭之地内的时候,葛萨完全绝望了,他忽然勒住了战马,战马人立而起,跟着他的那些突厥汉子,也都纷纷勒住了战马,在唐军前面泼喇喇的打着旋。“没种的唐人,有没有胆量用你们的刀枪和我们一战?别像胆小鬼一样,只敢使用你们的弓弩?如果你们没有勇气的话,那就赶紧滚回你们的家里吃奶去吧!”
葛萨愤怒的脸都变形了,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用蹩脚的汉话对着唐军大声的喝骂着,试图激起那些唐人的怒火,让他们催马冲过来和自己这些人用刀枪搏杀。尉迟宝琪的脸顿时黑的跟锅底一般,骂骂咧咧的就又挺起了长槊:“他奶奶的,这些突厥狗居然敢瞧不起老子!老子去捅死那混蛋!”
说着他就又想催马冲出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张甚嘴角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冷笑,高举的手握成拳头,重重的朝下一挥,厉声喝道:“射!”
只见唐军之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弓弦的响声,接着就看到一片黑色的云从唐军队中飞起,朝着葛萨这帮突厥人疾飞而来。正在大声叫骂的葛萨,瞳孔猛地一凝,脸上露出了无比悲愤之色,紧接着这片黑云便笼罩在了他们身上。葛萨和十几个突厥汉子,顿时就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战马发出了一片悲嘶之声,接二连三的带着背上的主人翻倒在了地上。一支利箭直接从葛萨张开的嘴扎入到了他的喉咙之中,弩箭从后脖颈透出,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又有几支利箭钉在了他的脸上,他缓缓的仰面朝天就从战马屁股后面坠落在了地上。他最后的念头就是憋屈,非常憋屈,这样死,他真的非常不甘,唐人怎能如此无耻?他们都是胆小鬼,连和自己搏杀的勇气都没有,只敢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这样的勇士。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就彻底陷入到了黑暗之中,踏入了轮回。尉迟宝琪楞了一下,不由得小声嘟囔道:“娘的!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走吧!颉利应该就在前面,该收拾他了!追!”
程处默一抖马缰,对尉迟宝琪说道,然后厉声大喝了一声,催动战马朝前奔去。颉利听着背后追来的唐军马蹄声,头也不敢回,拼命的抽打着他的战马,不断的催促战马加速快跑。可是跟着他的那些手下的战马,在经过这一阵子疾驰之后,速度越来越慢了下来,任凭他们如何抽打,战马都快不起来了。而唐军却越追越近,紧紧的咬住了他们,终于在又奔行一段距离之后,突厥人的战马开始一匹接着一匹的力竭翻倒在了地上,把背上的突厥人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上。他们的战马终于到了极限,连续这么多天都没饱餐过一顿,却还要驮着它们的主人长途赶路,这两天更是几乎一刻不停的被主人催促着奔逃,却又不给它们喂充足的马料,这些战马早就处于了力竭的边缘。直到跑到这里,战马纷纷开始翻倒在地,即便是没有翻倒的战马,也停止了奔跑,逐渐停了下来,然后忽然间四腿一软就卧在了雪地之中,再也挣扎不起来了。而那些突厥人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从马上翻下来,有的人啥都不顾了,拔腿就开始狂奔,试图继续逃走。也有一些突厥人绝望的从马背上取下了他们的武器,聚拢在了一起,哇哇叫着试图结阵,迎接唐军骑兵的冲击。更有一些突厥人,痛哭流涕着缓缓跪在了地上,丢弃了他们的武器,匍匐在了地上,放弃了一切抵抗,只求唐军来了之后,不要杀他们。原本跟着颉利的二百来个突厥人,很快就只剩下了几十个人还紧随着颉利继续仓皇奔逃。颉利满脸都是惊惧和绝望之色,他不停的疯狂抽打着爱马,催促着战马,压榨战马最后的体力,希望战马驮着他能再跑快一些,甩脱背后的那支该死的唐军。但是即便他的战马是草原上千挑万选出来的骏马,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开始逐渐力竭了。而跟着他的那些手下们的战马,还不如他的战马,不断的有人开始掉队,也有战马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倒在地,连人带马滚出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