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笑了，若我嫁给太子殿下就能降下冯国对我的怒意，那是不是冯国再派一个和亲公主嫁与我兄长，我和兄长就该原谅他们杀害了我们的父兄？”

“站在将军的位置上，末将可一笑泯恩仇，但站在任嫙的位置上，任嫙实难放下仇恨。”

任嫙刚踏进中宫，身后的大门便缓缓关上，将卫长明和卫长平两人皆阻隔在外。许是不想有人打扰，整个屋内只留下了任嫙一人，而皇后也没有和她兜圈子，毫无嘘寒问暖的前奏，直抵目的。任嫙缓缓俯身拱手，敛眸低头：“还请娘娘不要让任嫙百年之后愧对父兄，愧对任家列祖列宗。”

面前的轻纱缓缓撩起，皇后从凤椅上站起身走向任嫙，通身母仪天下之气场，面容沉静：“任嫙，本宫钦佩你的胆识，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借口。”

皇后缓步站至任嫙的前侧，素手轻轻搭在她的双手下，将她虚扶起来，注视着她不同于闺中女子的明眸。“如今局势，太子需要一个有勇有谋的帮手，而你也需要一个靠山，你们相互扶持便可在朝中扎稳脚跟。”

任嫙轻轻收手，悄然往后退了一步，进言道：“丞相家的女儿已到适婚年龄，太傅的小女儿也倾慕太子殿下许久。”

任嫙往后退一步，皇后便往前逼近一步。“她们都是居于后院的女人，太子的侧妃是冯国公主，她们压制不住，太子妃必须出类拔萃，必须可以独当一面。”

“整个卫国唯有你最合适。”

皇后的凤眸紧盯任嫙的明眸，一字一句，站在女子的角度上试图击中任嫙心底深处的柔软：“你一个女子站在全是男人的朝堂上很艰难吧！”

“给太子一个补偿你的机会，你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本宫相信你并非无情无义。”

但她错了。任嫙听出了她的欲意，没有因她的逼近再往后撤步，迎上她犀利的目光，顺着她打出的情义牌，反问道：“任嫙斗胆，娘娘您与陛下的恩爱如何？”

“什么？”

皇后秀眉轻蹙，看着任嫙赤诚的眼眸。任嫙看着皇后已然有些沧桑的凤眸，逼出自己心疼的情绪，缓缓道：“娘娘协助陛下做了很多事情吧？陛下说不了的您来说，陛下做不了的您来做。”

“娘娘与陛下之间是夫妻，却更似君臣。”

“而我与太子殿下，因种种原因已无当初那份情义，娘娘可还记得太子殿下当初舍弃我时的毫不犹豫。”

任嫙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看着皇后眸中的变化。“若娘娘强求，任嫙不敢抗旨，但我与太子殿下的将来一如如今的您与陛下，这是娘娘希望的吗？”

是了，卫帝与卫后几乎毫无感情可言，卫后当年向往自由，却沦于工具困于后宫辅佐了卫帝四十余年。现如今任嫙与之相比只会更甚，她需在心中最软之地扎入一根永远也不会拔掉的刺。站在任嫙的角度，她希望吗？看着皇后眸中逐渐浮上的不忍，任嫙再次撤后一步做臣子礼，低眸道：“娘娘可放心，末将有能力在朝中站稳脚跟，末将对卫国之心天地可鉴，绝不会因为感情二字动摇本心。”

“末将同样可以以臣子的身份做太子的倚仗，平太子前方的路。”

“而太子妃不需压制冯国公主，太子妃本身就是凌驾于太子侧妃之上的。”

任嫙此番话有赌的成分，她在赌，皇后并非表面那般不近人情，赌这十几年来皇后待她的真心。皇后闭了闭眼轻轻拂面，似感疲倦。任嫙搀扶着她坐回凤椅，在撤回手时，一道力拉住了她。“幺儿，你皇伯伯不会让你嫁给皇室以外的人的。”

“幺儿明白。”

“……”屋外，卫长平和卫长明被阻拦后，便维持着表面的兄友弟恭，听不见里面的谈话，两人皆怀着各自的心思。“六弟与小嫙关系甚是亲近？”

卫长平看着卫长明眸中的担忧之色，意味深长的开口。卫长明眉间轻动，笑的和煦：“我若回答了皇兄的这个问题，皇兄下一句是不是就该训斥我了？”

“你……”卫长明轻笑，转身走到廊边坐下，他无心跟卫长平起口舌之争，他现下心中皆是里面的任嫙。他没想到自己还未见到皇后的面，便被生生拦在了外面，眼下除了焦急担忧，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六弟很担心小嫙？”

卫长平抬步走向卫长明，看着他心思飘忽的模样问道。卫长明抬眸，唇角虽含笑意，但眸中却出奇的平静，答非所问道：“皇兄总是不顾他人意愿吗？”

“父皇的意思，做儿子的只是在遵守。”

“呵呵……”卫长明撇开眼眸，面前的人虽唤着他六弟，他也称呼他为皇兄，但那好像只是一个称呼，他感受不到那称呼之间的兄弟之情。而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争执的声音。“您还是请回吧，皇后娘娘现在不见任何嫔妃。”

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挡在中宫门前，阻拦着她们进去的步伐。“娘娘我们回去吧，别惊扰了母后。”

冯沂清拉着柳嫔的手臂，表面劝着，手下却没有完全使力。“你别拉着我！”

柳嫔甩开冯沂清的手臂，对着掌事姑姑就是一顿死缠烂打，说出无数个前言不搭后语的理由，一副非要进去的模样。“呵呵…皇兄不过去请个安吗？我记得柳嫔是你的生母。”

卫长明笑看着外面的闹剧：“啊旁边那个一起的好像是你的侧妃？”

“她也进宫了啊？皇兄你不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卫长平眉间轻蹙，脚下却没有过去的动作，她们过来做什么？他记得当初柳嫔并不想让他娶任嫙。而那边冯沂清趁着柳嫔纠缠之际，佯装被误伤摔倒在地，柳嫔顺势惊呼一声去扶，并要求进去给她擦药。但掌事姑姑并不买账，依旧挡在那里，冷眼看着她们：“受伤了就去找太医拿药，中宫又不是太医院。”

就在柳嫔继续蛮不讲理之时，屋门从里打开，任嫙迎光站在那里。“姑姑，娘娘让她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