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与此同时,唐浪也再度举杯,饮尽了杯中酒,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作雨中花观想……轻寒姐好厉害!看着姑娘的背影犹如狂风中的细柳,虽然柔弱却是韧劲十足,虽是直面强敌,却是无所畏惧!唐浪忍不住想到了一句诗……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他知道,像轻寒姐这样的人,她只要活着一天,就会战斗一天。唐浪知道她的愿望就是终有一天,死在自己用生命护卫的长安城!她不会红颜衰减,见到自己老去的一天,而是注定会战死在强敌之手。她也不会缠绵病榻,在古稀之年安静的死去。在她娇弱的身躯里,竟然同时带着美人的柔婉动人,和名将的慷慨壮烈!原来这就是百里轻寒,这就是大唐靖安司!“酒来!”
忽然间,唐浪一顿酒杯说了一句,吓了所有人一跳。风动繁花,剑光如雨,美人如玉,豪情激荡……忽然很想唱歌。……此时场下正在拼命进攻的昆仑奴,心里却是难受之极。原本他以为拿下这几个人轻而易举,他只要抓住那个笑嘻嘻的小家伙,就能把自己的秘籍重新拿回来。可是没曾想面前这姑娘手持一朵鲜花,再度攻来的时候,局面竟然会变成这样,她和之前的表现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对面的姑娘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而自己拼命进攻的节奏,却被她信手出剑屡屡打断。这姑娘飘忽来去,身形总是随着自己猛烈的攻杀,像落花一样来回飘荡。同时她的反击却是凌厉刁钻,不知从哪里转来的一剑,必然逼得自己回招防守。然后自己的攻势就会被打断,被迫重新开始,之后又是这样一个个徒劳无功的循环!似乎自己越着急,敌人就越不着急,可是自己的武功原本要比对方强上数倍,甚至可以在几招之内就将她败于刀下!可是没办法,姑娘的每一次闪身,都会让他心惊肉跳。因为只要那个射出毒针的年轻人能看到自己,他就随时有可能用暗器偷袭过来!所以对面的小姑娘一旦来到自己的侧面,他就必须后退,因为他没办法回身对敌,用后背向着那个会射暗器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射出的针上有毒,这是确定无疑的,更何况还有之前自己中过一次的那种歹毒之极的暗器?一想起那玩意,阿穆就是心有余悸,要是自己后背上再挨一会那东西,他肯定会疼得满地乱滚。在中招的那一瞬,他就死定了!所以在这场战斗中,他唯一安全的位置,就是让小姑娘和他身后的年轻人,和自己处于一条直线上,用姑娘的身体来挡住敌人的暗器路线。可是那个姑娘却像个蝴蝶一样,一刻都没停止过移动!这简直让人头疼之极又毫无办法,昆仑奴阿穆只觉得自己连三成的实力,都没法用出来!而在这一刻,当唐浪饮尽了杯中酒,他缓缓抽出了千寻宝刀,刀背“当”的一声,重重敲在桌子上,一瞬间就把昆仑奴阿穆吓了一大跳!正当他以为那个年轻人终于要放出暗器的时候,阿穆瞬间心神失守,被那姑娘一剑回拖,在胳膊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这昆仑奴咬牙切齿地连连后退,还要分神过去查看唐浪的情况……结果暗器没等来,一阵歌声却传了过来。唐浪的宝刀在桌上“当当”地敲击着节奏,熏然欲醉间闭目向天,旁若无人地开口唱道:“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一声苍凉悲壮,满喉慷慨激昂……发如雪!……小侯爷的嗓音中,似有浓浓的酒意,深沉中带着战士迟暮的悲壮,嘶哑里蕴含着风雪狂沙的厚重,这是他唱给战士的歌!在众人耳中听来,这曲调无比古怪,却莫名其妙充满了慷慨悲壮的情绪。他们好像在歌声中见到了狂沙落日,金甲销磨,将军迟暮,壮心未死。一句便听得人心驰神动,惊诧莫名!“缘字诀,几番轮回。”
“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 我爱不灭,繁华如三千东流水……”“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宝刀轰鸣,热血激荡,歌声在风中越来越响!”
……此时的战场上,昆仑奴阿穆听着这歌声,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他面前的那位姑娘,剑法居然渐渐进入到了歌声的节奏,此刻在他的前后左右,竟然全都是疾风暴雨般的剑锋!他不知道面前的百里轻寒,心中所有的情绪,正在被这一曲发如雪激发喷薄而出!那歌中唱的正是她宿命的终点,是她一生的追寻和抱负,也是她二十一年间从未与人说起过的心事。那是她深埋在心底的愿望,是她甘愿付出青春和生命也要饯行的理想,如今就在这首慷慨激昂的曲调当中,被唐浪唱了出来!正在作雨中花观想的百里轻寒心中,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情感霎时爆发出来,剑雨随手而发,心无挂碍。她心中没有争强斗狠,没有胜负生死,甚至没有招数,她不在乎!这正是剑法中的“无剑无我”之境,人间至情之剑!……昆仑奴阿穆心中惊骇之极,手忙脚乱地各种格挡。可是眼前的剑锋如疾风暴雨,毫不留情地扑面而至!剑招中丝毫没有狠辣之意,也绝不诡异凶残。却犹如风中秋雨,带着天地间一股难言的冰寒。一刹那阿穆腰间腿侧,肩头臂弯,七八处同时中剑!每一剑都刺入不深,要么就是寸余深的剑伤,要么就是道浅浅的口子,可是他从一开始中剑,就没停下来过!要是再犹豫一下,他身上只怕会出现百十道这样的伤口,到时候流血都能流死他!阿穆狂吼一声拼命后退,可是轻寒姑娘手中的剑雨却是如影随形,接踵而至!身上接连中剑的阿穆再度暴退,却还是难以躲开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他一声暴怒地嘶吼,把手中的短刀劈头盖脸,向着百里姑娘的身上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