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把眼睛睁开。”

听到江枫不满的大喝，周辰缓缓的睁开的双眼，看向了江枫，一言不发。　　不知为何，江枫总感觉周辰的目光太过于渗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甚至有点心虚。　　但下一刻他就更加愤怒，我可是警员，怎么能被一个‘犯罪嫌疑人’给吓到，他顿时恼羞成怒，情绪出现了波动。　　不过江枫虽然很暴躁，但毕竟是一个刑警，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故作平静的开始发问。　　“周辰，2019年5月9日，也就是今天，在沿江路一辆45号公交车，因为发生交通意外爆炸，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也曾坐过这辆公交车，但却在没有到站的情况下，跟另外两名乘客下车，这是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你们三人突然下车，而且还是一同下车？”

周辰反问道：“听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们提前下车，跟公交车撞车爆炸有关了？”

江枫冷声道：“现在是我在问你话，不是你在问我，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周辰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有话说了，我是答应来跟你们核实情况，但不代表我是你们的犯罪嫌疑人，你现在明里暗里都把我当成了犯罪嫌疑人，我想问，你们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可以告你诽谤。”

江枫怒道：“我现在就是在跟你核实情况，而且我们什么时候说你们是犯罪嫌疑人了？”

“那这样的话，我要求见律师，没问题吧？”

“你。”

江枫被周辰的态度气得不轻，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语气也变得平静。　　“请律师就不必了，我们就只是简单的问一下情况。”

周辰这才满意的说道：“这才对嘛，别拿你对待犯人的那一套对付我，我可不是你的犯人。”

江枫权当没听见，再次问道：“周辰先生，请问你们为什么没到站点，中途就下车了？”

“很简单，因为有人耍流氓，我跟李诗情准备把那人送到派出所，所以就提前下车了。”

“可监控录像显示，你们下车之后没多久，那个男的就跟你们分开了。”

“那是因为这是一场误会，误会解除了，我们也就分开了。”

这个回答让江枫十分不满意，他感觉周辰在侮辱他的智商，但现在他冷静了不少，没有再失态。　　“那为什么你们下车后，你跟李诗情又前往了公交车的爆炸地点，你们去那里，是不是想要确认什么？”

周辰笑了：“江枫警官，看来你还是把我当做了犯罪嫌疑人啊，你这么问，是不是觉得我跟这场爆炸案有关？因为大数据显示，大部分的罪犯，在犯罪之后，都会重返现场确认情况，或者说是享受自己的作品带来的快感，你觉得我也是这样？”

江枫脸色骤变，震惊的看着周辰，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周辰居然一下子就点破了他的心思，这让他压力倍增。　　正在监控室观看的杜局，表情也是变得十分凝重，周辰的表现，以及他所说的话，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再次仔细的调查一下这个周辰，我要知道他从小到大，所有的资料。”

审讯室里，江枫不知道该怎么问了，周辰的眼神让他很不自在，这家伙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　　“周辰，请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拐弯抹角的岔开话题。”

周辰点点头，道：“我前往现场，确实是想要确定爆炸是不是交通事故引起的，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我也在怀疑，公交车爆炸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为的原因。”

一听周辰说出这话，审讯室的江枫和记录的警员，都是脸色骤变，坐直身体，紧紧的盯着周辰。　　就连坐在监控室的杜局，也是不复冷静，大声道：“把声音放大，通知江枫，让他继续问下去，不管听到了什么答案，都要保持冷静，不要冲动。”

江枫得到了命令，立刻问道：“你说公交车爆炸不是意外，是人为的，你有什么证据？”

“我要是又证据的话，就不用去现场，而是直接打报警电话了，我只是怀疑。”

“你耍我呢？”

江枫又没忍住，愤怒的质问。　　周辰疑惑的看着他：“你这个性格，连最基本的冷静分析都做不到，是怎么当上刑警的？你不问我为什么怀疑，也不问我怀疑什么，却说我耍你，你是怎么想的？”

“周辰，你不要太嚣张，这里是警局。”

“我知道啊，所以我一直都很配合的交代事情，可你却一直在打断我，还质疑我，甚至威胁我，你就是这么办案的？”

监控室里的杜局，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　　“这个小江是怎么回事，干了那么多年的刑侦，怎么还是这个火爆脾气。”

她对江枫的工作很不满意，“这个周辰不是个寻常角色，江枫审不了他，通知张队，让他跟江枫换一下，他去问周辰。”

另一边审讯室，跟周辰那边的热闹喧哗不同，他们这边十分的安静，就只有李诗情一人安静的叙述着。　　负责审问李诗情的张成，一开始还好，可进入正题没多久，他就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　　李诗情说的都是什么。　　梦中梦，循环，两人循环，经历了五次爆炸……　　瞧瞧，这是能从正常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如果不是看李诗情吐字清晰，说话条理通顺，眼神正常，他还真的想要打电话给青山精神病院，让他们派人过来给李诗情检查检查，看她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不只是他，旁边的记录员也是同样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说的这些，你们相信吗？”

李诗情对张成问道，其实不用问，她就已经从张成脸上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好吧，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的，但我还是要强调一遍，我说的都是真的。”

张成抿了抿嘴，看到李诗情真情实意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这二十年的办案经验，完全用不上了。　　耳边响起了杜局的声音，张成站了起来：“李诗情，你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等会会有我的同事再来询问你。”

回到监控室，张成到了低着头的江枫，已经满脸寒霜的杜局。　　“杜局，怎么了？”

杜局冷哼道：“你的这个好徒弟，叫他审问，结果三言两语就被对方给激怒，被人牵着鼻子走，完全失去了一个刑警该有的冷静，你跟他换一下，你去问周辰，我觉得这个人才是关键，李诗情可能是受了他的指导。”

张成点头应道：“没问题。”

随后他又看向了江枫，恨铁不成钢的训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办案要冷静，不能毛躁，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改不过来，这次事情过后，给我好好的写一份检讨，检讨自己的行为。”

江枫不敢还嘴：“知道了，师父。”

周辰看着走进来的张成，笑呵呵的问道：“换人了啊，张警官，江警官人呢，我感觉我们聊的还挺投契的。”

张成老道多了，同样笑着说道：“投契的话，以后多聊聊，不过现在他有点事，接下来就由我来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配合。”

“当然配合。”

周辰对这些刑警其实是很钦佩的，因为刑警可以说是非常危险的一个职业，作为跟罪犯战斗的第一线人员，他们随时都可能有生命之忧，所以这种人是值得钦佩的。　　刚刚之所以对江枫那种态度，实在是江枫太过于无礼，态度也特别恶劣。　　张成见周辰态度很好，也没有浪费时间，对照了刚刚的记录，开始了询问。　　“说起来，我有一点很好奇，你要上市区相亲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开车去，而是要坐公交车？”

“单纯的不想开车，坐公交车的话，途中还能睡一觉。”

“哦。”

张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问，又问起了下一个问题。　　“你刚刚说，你怀疑这次的公交车爆炸案，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你有什么证据，或者说，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有了这样的怀疑？”

今天的爆炸案，绝对是嘉林市近几年来最大的交通意外事故，除了公交车和油罐车，还有二十多辆车出事，受伤人员达到了数十人，死亡人数就高达二十多人。　　如果这不是交通事故，而是人为的，那，张成不敢想象会造成多大的渔轮影响。　　周辰表情严肃，缓缓的说道：“证据的话，我暂时没有，但是原因，我可以告诉你。”

“是什么？”

“循环。”

“循环？”

再一次听到这个词，张成原本期待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糟糕。　　搞什么，刚刚他在李诗情那边就怀疑了一次人生，怎么还要来第二次吗？　　“咳咳，周辰，你说的这个循环，是什么意思？”

周辰笑着反问：“怎么，李诗情没跟你说吗？”

张成一脸茫然的说道：“不好意思，李诗情不是我问的，所以我不懂你说的这个循环是什么意思。”

“行吧，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详细跟你说一遍。”

周辰才不会相信张成的话，就算李诗情不是他审问的，但他也一定通过其他途径听着。　　至于李诗情会不会说出来，他一点都不怀疑，因为他早就跟李诗情说过了，若是被询问的话，就实话实说，他相信李诗情一定会这么做的。　　“公交车爆炸，我一共经历过三次，这次是第四次，不同的是，前三次我都被炸死了，而这一次，我还活着。”

张成听到这话，脸皮抖了抖，来了，李诗情说起这个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的说法。　　他对这个循环，自然是半分都不相信，现在他怀疑，这很有可能是周辰和李诗情早就已经商量好的，为的就是应付他们。　　可他想不明白的事，周辰和李诗情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次的事故真的跟他们有关？　　可这也说不通啊，如果跟他们有关的话，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而且为什么还要用这种让人一听就觉得很假的借口。　　就算什么都不说，保持沉默，也比找这个蹩脚的理由要好很多倍吧。　　“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是…………”　　周辰将自己几次醒来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除了自己的来历，其他的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张成一直认真的听着，记录员也是认真的记着，即便是这些内容很怪异，但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张成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听完后，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因为刚刚李诗情说的是六次循环，五次被炸死，可周辰说的却是四次循环，三次被炸死，差了两次。　　如果是对过话，不可能有这么明显的漏洞。　　想着想着，张成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搁这胡七八想什么呢，这什么循环，怎么能当真。　　“周辰，咱们先假设一下，如果你说的这个什么循环是真的，那你是怎么确定有问题的，毕竟你三次都是被炸死了，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这事故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周辰当然没法确定，他是从系统那里得知的答案。　　他其实也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是人为的，到底谁最值得怀疑，哪个环节最有问题。　　系统的任务肯定不能作为回答的答案，于是他给出了另外一个答案。　　“感觉。”

“感觉？”

张成嘴角抽动了一下，越来越不靠谱了，先是循环，现在又是感觉，咱们能不能来点唯物的？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但那是因为你没有处于循环当中，当你被连续炸死几次之后，你就会开始发挥脑洞，连循环都可能发生，为什么爆炸不可能是人为的？而且我猜测，我们之所以会进入循环，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爆炸案，或许老天希望通过我们的手，来阻止这场爆炸；或许只有阻止了爆炸，我们才能从循环中…………”　　杜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通过耳机对张成说道：“老张，别再跟他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从他嘴里套出点实际的。”

张成表面不动声色，问道：“嗯，我懂你的意思，咱们先不说循环的事情，既然你说有可能是人为，那你怀疑谁，是公交车里的乘客，骑车闯红灯的外卖员，还是油罐车司机，亦或是其他什么人？”

周辰想了想，道：“不好说，都有可能，但我更偏向于公交车里的乘客。”

“为什么？”

“很简单，既然我在公交车里循环，那真凶在公交车里的可能性更大。”

张成头疼，咋就让不过循环这个梗呢。　　“我的想法跟你则不同，如果是人为的，我觉得外卖员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是因为他闯了红灯，才会引发的爆炸。”

见张成居然真的跟自己讨论起这个话题，周辰顿时来了兴趣，他觉得张成是个老刑警，如果他帮忙分析的话，找到真凶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是外卖员的话，那他就必须要精准的把握好时间，因为他必须要算好公交车和油罐车路过的时间，公交车还好说，天天都在这条路上跑，只要用心，就能够掌握其抵达路段的时间；可油罐车就不好说了，这种车上路，肯定不会像公交车那般准时准点，很难把握它的路过时间。”

“最关键的是，外卖员亲自闯红灯来引发交通事故，这就等于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若是他真有这些本事的话，我想也不至于就当一个普通的外卖员了吧？”

“啪啪……”　　张成双手鼓起掌，赞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按照你这么一说，外卖员的可能性确实很低，最起码比起公交车和油罐车上的人，可能性要低一些，那油罐车呢？”

周辰：“我在循环中亲眼所见，油罐车并没有违反交通规则，是公交车主动撞过去的。”

“又是循环。”

张成无奈，不过周辰说的也没错，根据现场的录像视频，确实是公交车主动撞到的油罐车。　　“好，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觉得公交车上的那些乘客，谁最可疑？”

周辰仔细的回想：“当时公交车上，加上我，一共有十一人，其中坐在左侧的分别是司机，两位大叔，一位老大妈，我，以及最后一排，一个戴着帽子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右侧坐着一个体型比较健壮的男人，一位大妈，以及坐在一起的李诗情和眼镜男；还有一个站在前排拉着扶手的花衬衫男人。”

听到周辰的叙述，张成精神一震，听了那么久，终于听到了最有用的线索，他立刻示意旁边的同时一字不落的记下。　　“你竟然记得所有人，和他们坐的位置，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周辰笑道：“我虽然没有像你们警员这般经过专业的训练，但我这个人记忆力很好，对数字也很敏感，就算是很长的一段数字，我只要看一眼，就能够大差不离的记住，公交车里总共就十来个人，这对我来说，真的是太简单了。”

张成这才想起来周辰的调查结果，这个人可是嘉林师范大学的数学系老师，而且职称还是副教授，不到三十岁的副教授，若是没有一个好脑子的话，真的说不过去。　　“既然你能记得所有人，那你觉得谁最可疑？”

张成其实还是觉得周辰的问题最大，但想要套话，就要慢慢的顺着周辰，或许才能在不经意间得到有用的讯息。　　周辰又认真的思考了片刻，大脑疯狂的运转，有着循环技能的惩罚机制，他必须要根时间做赛跑，只有在循环期间得到更多有用的讯息，他才能够阻止公交车爆炸案，并且找到真凶。　　“张队长，我无法确定谁有嫌疑，因为我对他们所有人都不了解，不过若是你们能给我公交车里所有乘客的基本资料，我想我或许能够找到最可疑的人。”

这才是他进警局的目的所在，他很清楚，靠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几个小时之内查出公交车上那些乘客的资料。　　但公安局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们想，绝对可以用最快的时间调查出来，有了资料，再进行分析，难度将会大大的缩小。　　张成听了周辰的要求，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然后又问了几句，就离开了审讯室。　　回到监控室，杜局对张成问：“老张，你有什么想法？”

张成一直都在思考：“我也不好说，虽然他们说的循环是在胡扯，但这次的爆炸到底是交通事故，还是人为的，我真的无法确定，事情太过于重大，不能听信片面之语。”

杜局点点头，又问：“那这个周辰和李诗情，你觉得他们可疑吗？根据调查，以及走访结果来看，这两人的名声都很好，尤其是这个周辰，更是前途光明，他会有问题吗？”

“不太好说，这个真的不太好说，就我跟他的交谈来看，这个人心机很深，但心机深，不代表他就有问题；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明明循环就是再胡说，可在分析可能是人为的时候，他竟然真的在认真分析，不像是在胡说。”

张成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最后叹道：“我觉得还是要再调查调查，暂时不能让他们离开局里。”

杜局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就先给他们做个药检，等药检结果出来后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