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尧蹙紧眉头，沉声道：“我们是为了保命，根本没想杀狼，当时形势紧急，要不是王五射的一箭，我的命就保不住了！”

王五也急忙道：“对！你们没瞧见，当时那头狼差一点就扑到大哥身上了……”张三焦急上前，不耐烦地跺了下脚，“大哥，你跟他们罗嗦什么？大不了咱们自己走，我就不信了，离了咱们，他们还能活！”

赵六也道：“对！咱们要武艺有武艺，要大夫有大夫，要死也是他们先死！”

听到这里，下头村村民静了下来。何花儿急忙跑了出来，拽住了何升的胳膊，“爹，胡子哥他们只是射了一箭，以王五哥的箭法，他们想猎，那狼还能跑掉？这不能怨胡子哥他们！”

袁素娘也站了出来，“依我看，该赶出去的是田家，说不定狼群寻了仇，倒不跟咱们计较了。”

听她这么一说，何升冷静了许多，如今他们已经招惹了狼群，要是没有方尧几人，他们恐怕都得葬身狼腹。他尴尬地看了看方尧，对着田老屋拉下了脸，“你瞅瞅，你家都做了甚？”

田老屋登时惶恐起来，“村长，你真要听那个女人说的，赶走我们？我家可是有五个壮劳力，你们刚才也瞧见了，这是个大狼群，就算是咱们所有的男丁都未必能打得过！”

何升的神情更加凝重，他一脸为难地看向了方尧。方尧斜了田老屋一眼，冷哼了一声，“你们家倒是劳力多，可也就是你家惹的麻烦多！”

“我、我们也是饿得不行了……”田刘氏急忙道，“我家没吃的了，总不能瞧着已经被夹住的狼，活活饿死吧！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莫非就不是命？”

田三丫也扯着嗓子道：“对！要不是快饿死了，谁愿意吃那狼肉，又腥又臊，闻着都想吐！”

“对对对！”

田老屋对何升赔笑道，“村长，你说这大家都不容易，再说要不是那狼受了伤，它也不能去吃那点耗子肉吧，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呀！”

何升沉默了一阵，看向方尧，“大胡子，你怎么说？”

方尧嗤笑一声，转身便走，“他们不走也行，只是不能再搅事！”

张三急忙追了上去，“大哥，就由着他们在这添乱吗？”

方尧没答，径直回到了窝棚旁，倒是袁素娘拽住了他，悄声道：“张三哥，狼太多，需要人手。”

张三的眼神中满是释然，但却还是转头过去，狠狠剜了田老屋一眼。大家各自返回自家的地方，就见方尧正在拆窝棚。“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袁素娘急忙问。方尧头也不抬，“从今晚开始，怕是不安全，往后都只搭一个窝棚。”

赵六急忙摸索上前，拦下了他，“大哥，别，我跟你说……”他附耳低声几句，方尧还真停了手，看向了袁素娘，“是我疏忽了，你跟孩子说一声，让她暂且先管我叫爹。”

还没等袁素娘回话，赵六急了，“大哥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反正大家都看出来你们是假的，不如我来……”“不行！”

“不必！”

方尧和袁素娘异口同声。袁素娘这个不必，意思是谁也不必冒充她的夫君，可方尧看向她的目光却似乎闪烁了几下。她这才注意到，他这么一个糙汉子，竟然长着一双绚烂的桃花眼，仿佛星辰坠落其间。赵六急得直跺脚，“大哥，你俩该不会想当真夫妻吧？你可别忘了，你是有媳妇的！”

说完，他又道：“二妹，我跟你说，大哥是有媳妇的，你总不能给他当妾吧？我可不一样，我没成过亲……”他说这话的时候，像个纯真的少年，只是一副花痴的模样。袁素娘不禁噗嗤一笑，“赵六哥，我长得可丑了，谁要是娶了我，非得被人笑话！”

她说完就要转身去帮忙，可赵六却一把拽住了她，“二妹，我可不管别人怎么说，就算你长得不好看，可我也瞧不见，不打紧的。”

袁素娘扶额，“赵六哥，咱们总共没认识多久，你怎么就非认准我了呢？”

“你声音好听！”

赵六不假思索道。袁素娘怕了他这种恋爱脑，急忙看了眼方尧，“田家人就是那么一说，回头我跟莫莫说一声，他们再说起，就说他们听错了。对吧大哥？”

方尧颔首，“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换人，只怕是他们又要说闲话了。”

说完，他又急忙补充：“二妹，我可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我知道，我信得过你。”

袁素娘说完，转身就去干活。只听见赵六在那里哀嚎：“我怎么就不可信了？怎么就不可信了？”

忙活了好一阵，几人才把两个窝棚改成了一个，此时已经不早了，众人都忐忑着歇了下。袁素娘搂着莫莫和梵梵，开始了她的说服工作。“莫莫你听我说，娘怕旁人欺负咱们，所以让胡子伯伯假装你爹……”她以为得长篇大论才能说服莫莫叫爹，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莫莫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胡子伯伯，你能真当我爹吗？”

黑暗之中，方尧的后背又僵又硬，“莫莫，这是假装，就路上叫，当着别人叫，回头……”“爹爹！”

莫莫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窝棚里的汉子们登时笑了起来。“大哥，看来你这爹是非当不可了！孩子都认了，干脆也把这媳妇认了吧！”

张三阴阳怪气地笑。王五也跟着哈哈大笑，“大哥就是大哥，赵六一辈子就想娶媳妇，可就是娶不着，瞧瞧大哥，都能捡个媳妇！”

“说什么呢！”

赵六愤愤道，“我咒你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

一片笑声之中，袁素娘不知怎的就红了脸，她把头埋进了被子，不知怎的，竟然觉得这被子里的味道比窝棚里好闻多了。李四忽然悠悠道了句：“大哥跟这孩子有缘。”

对呀，袁素娘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搂着莫莫道：“莫莫，既然你这么喜欢胡子伯伯，回头就认他做干爹。”

可莫莫却从她怀里钻了出来，爬到了方尧身边，“我都没见过爹爹，早就想有个这样的爹了。”

孩子柔软的手臂搂住了方尧的脖颈，他的心猛地就是一颤，急忙扯了被子给莫莫盖好，心中不禁在想，要是他没被抓壮丁，他的孩子大概也得有这么大了。只是，他才成亲一夜，孩子未必能有，媳妇也未必会等他这么多年……这夜，静得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