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这一声，不光是方尧，就连袁素娘也被惊呆了，孔文那么一个斯文人，怎么会突然这么凶了呢？他这么一吼，田三丫立马变了脸色，急忙垂下头，拽了拽田刘氏的衣角。田刘氏也收敛了神色，抱着田大毛悻悻走掉。孔文看向方尧，深深一揖，“师伯，对不住，是我没管教好她。”

方尧扶起他，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便走。路过袁素娘身边的时候，方尧听到她嘟哝了句：“好好管管自己孩子吧，从小不管，长大一定得长歪！”

方尧的眉头忽然一蹙，心中顿生疑惑。她怎么会说这种话？他正想问个清楚，却听那边传来了李四的喊声：“醒了！大哥！她醒了！”

是方苏氏，她醒了。方尧顾不得那么多，急忙跑了过去。此时，受了委屈的方小满正扑在方苏氏怀里哭，一直喊着：“祖母，他们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

方苏氏摸索到她的脸捧着，左摸右摸，不可思议道：“小满？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我们这是在哪？”

“是我爹……”的朋友。她的话还没说完，方尧凑近道：“大娘，我们是方坤的朋友，他托我们来找你们。”

他的嗓子伤过，声音和从前不同，所以方苏氏绝不可能听出来。方苏氏先是一惊，然后一喜，“是我坤儿？我坤儿在哪？你认识我坤儿，是不是也认识我尧儿？”

张三李四等人都用羡慕眼神看着方尧，他们也多想自己的老娘就在身边。可是此刻，方尧真的很想唤一声娘，但他却忍了忍，沉声道：“不认识，是方坤让我们来的，他说有危险，让你们千万别透露认识他，还有方尧。”

方苏氏顿时露出了惶恐的神情，“有危险？是什么危险？他们怎么了？”

方尧已经快要忍不住，话哽在喉中说不出口，王五见状，急忙替他说：“大娘，回头再说吧，现在人多，说这些不方便，我叫王五，他们叫张三李四赵六，还有大胡子，你赶紧坐起来喝口粥，回头等方便了，咱们再慢慢说！”

“成！王五是吧？听你说话，就好像见着我坤儿似的，我一听就喜欢。”

“那您就把我当成儿子好了……”“我老婆子这条命诶，多亏了你们……”看着两人聊了起来，方尧默默看了一阵，便起身离开了。他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事想问，但是他不能。既然方苏氏醒来了，他们又该重新计划行程了。王五从方苏氏口中问出，说是方尧的大嫂和二女儿也被卖到了平通府，之前方苏氏跟她们还见过，可是后来，听说两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送到乡下庄子去了。去乡下庄子要绕路，方尧便决定要将王五赵六留下，只带着张三李四先走一趟。他自然得知会何升一下。没成想，何升一听还要继续耽搁，一下子就发火了，当着众人的面便高声斥道：“大胡子！你这是耍我们吗？三天又两天，现在说是又要再两天，你们倒是带着个会看病的，留下还能赚钱财米粮，可是让我们怎么办？”

方尧想了想才道：“这样吧，你们要是实在等不了，就先走。”

“先走？”

何升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们等了你这么多天，你现在又说让我们先走，这不是在耍人吗？”

不光是他，何广先也在一旁附和：“对呀！在这里待一天就得耗一天的粮食，有这好几天，都不知走出多远了！”

“就是！他就是仗着他们几个能打，欺负咱们！”

孙小关也添油加醋道。看着方尧被人围攻，袁素娘一股无名火忽然窜起，她冲着孙小关就喊了起来，“你是厨子吗？怎么那么回添油加醋呢？能一起就一起，不能就分开走！嚷嚷什么？”

孙小关立马瞪圆了眼，“你嚷嚷什么呢？谁不知道，大胡子没在的时候你成天跟赵六腻在一块，你这种不守妇道的货色，还敢在这儿狗叫！”

袁素娘顿时火冒三丈，冲着他就冲了过去。可还没等她走几步，方尧已经冲到了孙小关身前，一把擎住了他的脖子，高声斥道：“狗叫声吵得人真是烦死了！谁敢再乱说，我可就不客气了！听见了没？”

孙小关被吓得脸都变了色，“听见了，听见了。”

“大点声！听见没有？”

方尧高吼，眼神凶神恶煞。孙小关急忙提高了声音，“听见了！听见了！”

方尧这才松了手，高声道：“这回就两天，两天之后一准出发，你们能等就等，不愿意等的，赶紧走！”

见他这架势，何升悻悻四下一瞥，闭口不言了。张三嗤笑了一声，“嘁，既然要靠着我们，就得听我们的！”

“好了，别说了。”

方尧沉声道了句，转身走了。袁素娘虽然没跟他说一句，但心里总觉得有他在，心里确实她是。谁都没注意到，远处，换上布衣的黄骏带着几个人，一直看着这边。“你们瞧，那个大胡子的架势，像不像方尧？”

黄骏眯着眼睛看向那边。“不能吧？看那副德行，像个乡巴佬！”

随行的不屑道。黄骏却摇了摇头，“就算是样貌能改变，但人的性格可没那么难改，我记得，方尧就是这么嚣张的性子，不管走到哪里，他都是那副德行！”

“大哥，那咱们这就去抓他吧！”

“不！”

黄骏一抬手，“等人少的时候，万一不是，再打草惊蛇可就麻烦了……”说完，他阴仄仄一笑，“去两个人，换上破烂衣服混进去，打听打听！”

没有人察觉到他们的阴谋，只是，有那么两个“灾民”，悄悄溜了进来。这两人一溜进来，就朝着小孩那边去，开始跟孩子们套近乎。小孩哪里招架得住麦芽糖的诱惑，没几下，就一声声哥哥哥哥，邀请人家跟他们一起玩了。此时，袁素娘正带着做好的沙包去卖，而方尧则带着张三李四出了城。袁素娘回来的时候是面带微笑的，她用赚的钱买了几个烧饼，还带芝麻呢，何升虽然嚷着叫着说待在这里没什么出息，但却没有任何行动，事实证明，只要勤快，在哪里都能过上好日子。她才一走近，雅柔就朝着她跑了过来，一把拽住她，眼中尽是急切。“雅柔你怎么了？”

袁素娘笑吟吟地问着，还拿出一个烧饼来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