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田二柱和田四柱都有杀了他的心，可是田三丫瘫坐在哪里，弱弱道了句：“你先回，我、我待会儿就去……”孙小关哈哈一笑，转身便走，只留下愤愤的田家人。田刘氏急了，忙拽着田三丫问：“三丫，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跟孔文……怎么又成他了？”

田三丫两眼空洞地看着阴霾的天空，声音好似蚊子一样，“我差一点就骗过他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刘氏追问。田三丫显然不想说话，可田二嫂凑了过来，斜着眼睛道：“你就别卖关子了，让我们也弄个明白，别成天因为你那点破事跟人吵来打去的！真是丢人死了！”

田二柱一听，急忙逼问：“三丫，你快说呀！别回头孔文也来找麻烦，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对呀！你说呀！”

田四柱也焦急逼问。就连田刘氏也不住问：“说呀！快说呀！”

这该死的压迫感，让田三丫险些喘不过气来，围着她的几人像是铜墙铁壁，让她觉得自己身处囹圄。忽而，她惨笑一下，缓缓开口：“你们还记得吗，那天晚上，他们都去打兔子，我也跟着去了……”尽管孔文没说，但田三丫知道，他是想打了兔子给何花儿。她心里十分难过，却不敢对他发火，但她才不想让孔文对何花儿献媚。于是，她陪着他在冰天雪地了等了很久，两人都被冻得够呛，这才捉到了两只兔子。尽管孔文说要给她一只，剩下的拿回家，可田三丫知道，他会拿去给何花儿。于是她借口让他送自己回去，从家里偷了一坛酒，说是让他喝了暖暖身子。孔文的酒量并不好，没一会儿就醉了，趁着酒劲，田三丫跟他……“可他什么都不懂，其实就只是亲了亲，摸了摸……”田三丫垂下了头，“可我跟他说那天晚上我们已经……”“那孙小关呢？你俩是什么时候混上的？”

田二嫂追问道。田三丫麻木地看着脚尖，“就那天在狼牙山，何花儿捡到的带子，其实就是我的……”“不对啊！”

田刘氏一脸纳闷，“他不是被人打了吗？还有，是谁清理了树林？”

“对呀！你说清楚啊！”

田二嫂逼问。忽然，田三丫觉得心像是裂开了似的，众人的追问就像一把把尖刀，拼命往她心上戳……她忘不了那天，她们逼问的那些，是她噩梦的开始……直到田三丫跌倒在地上，田家人这才闭了嘴，只是，他们总觉得田三丫还有什么没说清楚……可是，天黑了，孙小关在催，他们只能把田三丫送过去。夜里行进速度很快，因为有人拉着雪橇，有人躺着睡觉。一般都是女人孩子睡，男人轮流拉。但是孙家这边不太一样。孙小关躺在雪橇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三丫，没吃饭吗？怎么不能快一点？”

田三丫在前面拉着雪橇，神情麻木，她知道孙小关是个无赖，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当了他的牛，做了他的马……和前几夜一样，队伍悄悄地行进着，交谈声甚少，众人都在减少热量消耗，也在减少水的消耗。雪化了，饮水又成了问题，幸好各家都有之前收集的雪水，但只能节约着用。孙小关躺在雪橇上，没一会儿就舒坦地睡着了，田三丫越拉越走不动，很快就掉到了队伍最后。她转头，愤愤看着孙小关，真有一种想捅他几刀的冲动，可当他看到孙大关的背影，想到孙大关护着孙小关的样子，这念头又被打消了。孙大关也拉着个雪橇，孙闯坐着，他转头看到田三丫落在后面，也停了下来，“闯！闯！”

孙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爹，怎么了？”

“去后面帮一把！”

孙大关压着声音道。孙闯刚想反驳，孙大关又道：“快点！别罗嗦！”

孙闯只得下来，走到田三丫面前，不耐烦道：“上去，我来拉！”

“嗯？”

田三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叫你上去！快点！别罗嗦！”

孙闯说着，粗鲁地从她手中接过了绳子。虽然他很粗鲁，但对田三丫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仿佛暗夜里亮起的一道光。队伍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想着，能赶快逃，逃开那些官兵，逃到一个能让他们安宁的地方去。黑暗之中，雪橇上的雅柔突然惊坐起，她侧耳听了听，然后使劲摇晃起袁素娘来。袁素娘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雅柔正一脸焦急地指着来时的方向。“雅柔，怎么了？”

袁素娘问了一半，忽然坐了起来，惊讶问道：“你是说后面有人？”

雅柔重重点头，被方尧看见，他也急忙撑着起身，“怎么可能这么快？我没听见动静啊！”

“她耳朵灵！”

袁素娘急忙道了句，“怎么办？我们还没做好准备！”

方尧蹙眉思索。宁静的黑夜中，这样的交谈声已经足够惊醒众人，消息如同平静的水面投入一颗石子，所有人顿时惊慌起来。“别乱！”

方尧突然高喊一声，转头望向路旁的乱石岗，“去那边！都安静点！快！”

何升忍不住跑过来问：“大胡子，去那边能行吗？咱们不是削了好多木头，要不抓紧时间，看能架几个陷阱就架几个……”“不！”

方尧态度坚决，“马上去那边！快！”

“可是……”“不要可是！快！”

方尧这一声吼，气势十足。何升好像有些不满，好像有话想说，但却来不及，张三已经调转方向，拉着方尧他们朝乱石岗而去。乱石岗后，一片纷乱。张三把雪橇行李全都摞在一起，所有人也都蹲在乱石岗后，队末的孙闯才一进来，方尧的表情顿时更加凝重。他听到动静了，确实有人追来，要是按照何升的建议，这时候怕是还没装好两三个陷阱，一群人得等死。此时，袁素娘紧紧抱着梵梵，不住小声叮嘱：“祖宗，你可别哭，千万别哭。”

幸好梵梵懂事，虽然已经醒了，却睁着一双眼滴溜溜地看着她，并不出声。脚步声渐渐近了，所有人都屏着呼吸，气氛相当紧张。